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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頭狼,焦黃的獠牙在上下翕合,腥臭的涎水順著嘴角緩慢滴落,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充滿著暴戾,有些灰白的鬃毛乍立。此刻它前腿匍匐向前,整個身子猶如拉滿的弓弦緊繃著,仿若下一刻就要騰空躍起。
莫平驚險地躲過了老狼的偷襲,他依托在一棵樹后,瞪大雙眼盯著老狼。
危機(jī)來了,他早有預(yù)料,更不會慌張。
老狼醞釀許久的攻擊沒有得逞,它并不氣餒,這樣的事情它遇見得太多了。在生與死之間,垂死掙扎的每個獵物都不好對付。任何時候它對任何獵物都嚴(yán)陣以待,這是源自血脈的傳承,骨子里與生俱來的本能。為了防止莫平爬到樹上,它只能連續(xù)用前爪不斷地進(jìn)行攻擊,它要借此找到獵物的弱點。“力氣真的不多了,在獵物周圍游走騷擾是最省力的。”它定下了自己的戰(zhàn)略,可對面這個異類很是靈活,總是在樹干間縱躍,很難讓它一擊致勝。
但它不想放棄,也不能放棄!
人類直立身體,這就造成無論從穩(wěn)定性和發(fā)力軸都無法和魔獸相抗衡,協(xié)調(diào)性和靈活性更是全面落在下風(fēng),哪怕莫平面對的是一頭垂垂老矣的老狼。他只能依托巨大的樹木進(jìn)行被動躲閃,偶爾只能用腿橫掃或是直踹來拉開和老狼的距離。莫平從老狼的身上看出了疲態(tài)和力不從心,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擺脫它,而對方那冷森森、綠油油的雙眼更是透露出誓死不休的果決。
老狼的前爪已經(jīng)幾次劃破了他的大腿,血腥氣讓對面的魔獸更是癲狂,他只能拼命躲閃著,根本沒有機(jī)會拉開距離爬上樹干。
老狼沒有想到這個異類如此難纏,它一邊放慢進(jìn)攻的節(jié)奏試圖拖住莫天,一邊耷拉下來舌頭大口地喘息。“就此放棄?或許自己可以熬到明天的天明”但它不想就這樣屈辱地死去,哪怕最后和獵物同歸于盡。
莫平終于借著這難得的機(jī)會撿了一截枯枝,頻頻揮向老狼,嘴里吼著自己從未發(fā)出過的聲音喝阻對方。
老狼的動作更慢了,綠油油的眼神似乎也暗淡了一些,變得有些明黃,嘴角邊流出的涎水也越來越多。莫平馬上就覺察到老狼的這些變化,心里長長地舒了口氣,覺得自己一定能熬過眼前的危機(jī)。
就在他身心稍一放松之際,突然老狼向上一躍,一層青色的光暈瞬間在它的頭部泛起,老狼的速度一下子激增了許多,張開大口向莫平撲來,這時它根本不理會戳向自己的樹枝,一爪就將樹枝撥到了一旁,血盆大口咬向莫平的喉嚨。它終于激發(fā)魔核的能量,作出搏命一擊!
莫平第一次面對魔獸,他并沒有勇氣去戰(zhàn)勝對手,只求自保而已。樹枝拉開了與對手的距離,但每一下都是試探恐嚇并不是力道十足,所以當(dāng)他稍有松懈,一截樹枝怎么能抵擋老狼的搏命襲擊。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老狼的一條前腿已經(jīng)接觸到莫平的肩膀,莫平也看到老狼滴著涎水的獠牙咬向自己的喉嚨,撲面而來的腥臭更是令他窒息。
出于本能的恐懼,莫平只能用雙手狠命地抵住老狼的喉嚨,目前的狀況由不得他躲閃,只能貼身肉搏,全身的力氣都匯聚在雙臂,顧不得身上被老狼四只利爪撲打。老狼也不知從哪里迸發(fā)出來的力氣,頭頸拼命扭動忽地像是增長了幾分,徑直向莫平的脖子咬來。莫平脖子向右一歪躲過這兇險的一擊,老狼的下頜一下砸在莫平的左肩上。莫平不敢拉開和狼頭的距離,頭部也靠近老狼的柔軟的脖頸,想也不想一口咬了下去。
滿嘴干澀的狼毛讓莫平窒息,老狼的前爪拼命拍打著他的肩膀前胸,每一下都撕下條條血肉。莫平已經(jīng)忘記了疼痛,他用舌頭舔開撕咬下來的狼毛,一口又咬了下去。“嗷”地一聲老狼負(fù)痛長嚎,不得不停止了攻擊,用盡最后的力量想要掙脫莫平。到了此時莫平那還顧得上其他,全身的力量都匯聚到齒間,一口又狠狠咬了下去。
滿口的溫?zé)峄熘鴿鉂獾难葰忭樦p唇涌進(jìn)自己的喉嚨,一瞬間的窒息讓他有些眩暈,但他沒有松口,仍舊狠命地咬著,無意識地吞噬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莫平感覺聽不到低吼聲,狼爪停止了在自己的身上撲打,他醒了過來。一蓬毛茸茸的狼尸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用力把老狼推向一邊,疼痛讓兩只手臂已經(jīng)麻木,不由自主顫抖著。他身子一松倒了下去,又兩腿蹬地向后挪了幾步,徹底癱坐在地上。
莫平發(fā)現(xiàn)老狼的身體直到現(xiàn)在仍是一動不動,這才徹底松了口氣,覺得嘴里黏黏糊糊的,使勁吐了口唾沫,噴口而出的是一攤血水,濺在地上是那么的猩紅刺眼。
過了好一會兒,莫平才恢復(fù)行動能力,席卷全身的刺痛讓他只能緊緊咬緊牙關(guān)硬撐著。胳膊、肩膀、雙腿好多地方都被狼爪撓花了,留下一道道血槽,狼血混和他自己的血把全身都染紅,變成了一個血人。他暗叫一聲不好,這么大的血腥氣一定會招來更多的魔獸,到那時只能被魔獸撕碎分食。他顧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向剛才路過的河邊跑去。
他來到河邊也不敢在緩流處逗留,尋到一處灘頭一頭扎進(jìn)急流里,想盡快沖淡身上的血腥氣,至于河水里的危險也顧不得理會了。
河水和傷口剛一接觸,痛得他差點昏厥,他強(qiáng)忍著一波波針扎的痛楚被河水向下游一路沖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一處河灣的地方莫平爬上了一塊光滑的礁石,身上已經(jīng)流不出血了,傷口殷紅可是邊緣卻又青又白,渾身的皮膚更是青里透著絲絲紫痕。
莫平爬上岸,這次沒有選擇森林這邊,直接向灌木叢走去。他想找點吃的,這里應(yīng)該能有所收獲,他只能一廂情愿地這么想著。
剛走到灌木叢邊緣,莫平就覺得小腹一陣燥熱,還伴隨著鉆心地刺痛,他捂住肚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蜷縮著身體,滿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流了過來,過了好一會這股疼痛才漸漸消失,而他已經(jīng)在地上縮作了一團(tuán)。他用顫抖的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也顧不得其他,咬牙起身繼續(xù)向灌木叢靠攏。果然沒讓他失望,終于在灌木叢的間隙發(fā)現(xiàn)了成串的野果,他也不管是否有毒,也不管黑的、紅的、青的,囫圇往嘴里填著,嘴里只有一粒粒的苦澀滋味。
不遠(yuǎn)處,二十幾頭躍焰麋鹿正在一邊吃著自己喜歡的漿果,一邊不時抬頭警覺地向四周瞭望。這種低階魔獸是各種肉食魔獸的最愛,它們四肢修長有力,由于生活在灌木叢中,所以很少跑,跳躍是它們移動時的常態(tài)。因為它們頭上都生長著一叢火紅的尖角,如十幾把向上的匕首,又像一團(tuán)燃燒的火焰,所以叫躍焰麋鹿。它們發(fā)現(xiàn)了莫平,和普通麋鹿長著長睫毛、雙眼皮,一對溫良柔順的大眼睛不同,它們眼睛和它們頭上鮮紅的鹿角一般,也是紅色閃亮,兇光四射。
莫平這個外來的異類在肆無忌憚享用它們的食物,這在躍焰麋鹿看來是無法忍受的挑釁,無論是出于領(lǐng)地意識,還是保護(hù)珍貴的食物莫平都觸了它們的大忌,一場追逐驅(qū)趕是難免的。
莫平已經(jīng)衣不遮體,更是赤著雙腳在灌木叢里飛奔著,他不知道追趕自己的那些鹿形魔獸是否真要把自己當(dāng)作食物?
二十幾只躍焰麋鹿成扇形向莫平合圍過來,每一次縱躍都能達(dá)到五、六丈之遠(yuǎn),那火紅的尖角頻繁向莫平刺來,由不得他多想,只能朝灌木密集處逃去。
素食動物都是認(rèn)死理的,即使是魔獸也是這般。這時即使早就追出了它們的領(lǐng)地,這群躍焰麋鹿對莫平仍是鍥而不舍追逐著,看這勁頭非要在他身上插上幾個窟窿不可。
光天化日之下,莫平可體會到了什么叫慌不擇路,雖然沒有路,只是成片的灌木。
莫平感覺每一次呼吸之間都有可能暈倒,吸入肺部的空氣仿佛刀割火燒一般,可近處沒有高大的樹木以做藏身之地。
突然肩胛一陣刺痛,他還沒來得及慘呼,整個身體被魔獸挑向半空。落地的剎那他就勢一滾,這才躲過另一只魔獸的攻擊。生死存亡之際,他壓榨出自己最后的能量,左前方就有一片樹林,逃到那里就能安全了,這個眼前的目標(biāo)讓他的速度又提升了幾分。
跌跌撞撞剛跑進(jìn)樹林沒有幾步,麋鹿群也到了。麋鹿群的啼聲提醒著彼此間的距離,莫平頭也不回開始在樹林里狂奔,七轉(zhuǎn)八轉(zhuǎn)便發(fā)現(xiàn)一個盤根錯節(jié)的天然樹洞,他想也不想一頭就沖了進(jìn)去,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爬樹了。
二十幾頭躍焰麋鹿腳前腳后就把整個樹洞圍了起來,冒犯自己的異類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它們更不能就此放棄報復(fù)的機(jī)會。
樹洞里比較寬敞,尿騷和腥臭說明這里是魔獸經(jīng)常光顧的所在,莫平現(xiàn)在也只能借此躲避一時之危。幸好入口的寬度正好擋住躍焰麋鹿氣派威武的鹿角。鹿角和樹根激烈地碰撞著,它們眼看著這個冒犯自己的異類而不能懲戒,紛紛發(fā)出“哞哞”憤怒地吼聲,火紅的眼珠要冒出火來。莫平盯著這些陷入癲狂的魔獸,確認(rèn)它們無法沖進(jìn)來,一顆心此時真正放了下來。神經(jīng)稍一松弛,頓時無邊的倦意,渾身的疼痛和小腹燥熱的刺痛一起襲來,讓他一下子暈了過去。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離他遠(yuǎn)去,現(xiàn)在即使死了,未嘗不是一種最好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