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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6章牛角尖

    灑掃太監(jiān)的眼睛里閃過一道精光，袖著雙手淡淡地道：“就算是聽見了也不怕，他不會亂說的。郡王爺聰明著呢。”

    那倒也是，不然也不會被太皇太后給挑出來。乳娘把擔(dān)憂按下去，繼續(xù)追問灑掃太監(jiān)：“能不能說得詳細(xì)點啊，太皇太后這病能治好嗎？”

    灑掃太監(jiān)道：“誰知道啊，也許是好不了啦，緊著些，想想出路吧。”

    乳娘心事重重地扶著門框，低聲嘀咕：“這可怎么辦才好呢。還以為交了好運，誰知道轉(zhuǎn)眼又要大禍臨頭了。我可憐的思恩郡王，怎么就這樣命苦呢？”

    宇文復(fù)一口氣沖到正殿外，桑葚見他來了就迎上去笑道：“殿下從哪里來？”

    宇文復(fù)不管她，繞過她直接往正殿里沖，桑葚急了，連忙去攔他：“殿下，讓奴婢為您通傳如何？”

    殿內(nèi)太皇太后已經(jīng)聽到聲響，出聲問道：“怎么回事啊？”

    宇文復(fù)大喊一聲：“皇祖母！”

    慕姑姑走過來一看究竟，見宇文復(fù)滿臉通紅，眼睛里含著眼淚，神情惶恐憂傷，不由皺了眉頭：“殿下這是怎么了？”

    宇文復(fù)垂著眼不出聲，眼淚沉甸甸地掛在眼眶旁，差點就要掉下來。

    慕姑姑嘆了口氣，牽著他往里走，小聲道：“太皇太后身子疲乏，很累，殿下盡量不要吵著她，但若是受了委屈，也別瞞著。”

    太皇太后原本坐在書案后批奏折，見宇文復(fù)進來就把筆放下朝他招手：“到皇祖母這里來，讓皇祖母看看怎么了，喲，誰惹我們復(fù)兒不高興了啊？是你母妃不在宮里，你沒找著人？”

    宇文復(fù)一頭扎到她懷里，緊緊抱住她的腰，哽咽著道：“皇祖母，您沒有生病的是不是？”

    太皇太后驚愕地收了笑意，和慕姑姑對視一眼，抓住宇文復(fù)的肩頭讓他臉對著她，嚴(yán)厲地道：“你說什么？”

    宇文復(fù)有點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他們說您得了重病，不是真的，是假的，是不是？”

    太皇太后察覺到他的驚恐，放柔了神情，輕聲道：“你聽誰說的啊。”

    乳娘他們。宇文復(fù)將要脫口而出，轉(zhuǎn)瞬又忍了回去，他知道一旦說出乳娘來，乳娘就活不成了，他不忍。然而已經(jīng)開了口，必須要把這傳言的源頭供出來，那是該怎么說呢？他開始后悔自己不該這么沖動。

    可是他真的怕，比從前還要怕，他很清楚，經(jīng)過皇祖母的親自教養(yǎng)，皇祖母一旦死去，他就是下一個死去的人。他再怎么年少老成，也不過是個9歲的孩子而已，死亡面前難免失了分寸。

    太皇太后遲遲得不到他的回答，有些不耐煩了，提高聲音道：“讓人去把韓氏叫來！”

    韓氏就是宇文復(fù)的乳娘。乳娘沒見過什么世面，膽子也小，只怕見了太皇太后就會什么都倒出來，當(dāng)然也就再不能活了。

    宇文復(fù)脫口而出：“是表姑。”太皇太后最寵愛的人就是明珠表姑，所以就算是明珠表姑做錯了事情，太皇太后也不至于會把明珠表姑怎么樣，最多就是生生氣而已。但這氣，也不會生太久的，明珠表姑那么會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兇狠地瞪著他，高聲道：“你在說什么？！”

    “是明珠表姑！我聽見她和六皇叔說的！”宇文復(fù)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氣，睜大眼睛害怕地看著太皇太后，恐懼就像黑暗一樣籠罩下來，讓他全身僵硬，幾乎不能動彈。他怕太皇太后不信他的話，輕易戳穿了他的謊言，對他失望，再殺了乳娘。

    “胡說八道！”太皇太后揚起手來，狠狠打了宇文復(fù)一巴掌，她紅著眼睛看向慕姑姑：“反了！反了！一個個都不學(xué)好！”

    宇文復(fù)被打得匍匐倒地，他不敢再出聲，小聲地嗚咽起來。

    慕姑姑連忙扶著太皇太后，輕聲勸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小孩子的話做不得數(shù)。”

    宇文復(f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爬過去緊緊抱住太皇太后的腿，仰起頭淚眼模糊地道：“皇祖母不要生氣，孫兒錯了，孫兒害怕，好怕，我不要您死，不要！求求你，不要生病，不要死。”

    太皇太后的眼淚差點就流了出來，拼命忍住了，她緊緊抓住宇文復(fù)的肩頭，手上青筋暴起，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你放心，皇祖母死不了！”

    宇文復(fù)被她抓得生疼，哭得更大聲了，慕姑姑一點點地把太皇太后的手掰開，示意宇文復(fù)：“殿下先回去吧。”又叫緊張地站在殿門前張望的桑葚：“把殿下帶回后殿去，好生伺候。”

    桑葚忙上前把宇文復(fù)連扶帶拉地拖了下去。

    太皇太后垂了頭，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

    慕姑姑擔(dān)憂地道：“娘娘？”

    太皇太后抬起頭來看著她，輕聲道：“阿觴，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慕姑姑連忙道：“這兩天英王和英王妃并沒有進來。”言下之意是說，若宇文復(fù)真是從明珠那里聽來的，就不該等到現(xiàn)在才爆發(fā)出來，而該是在明珠前幾天入宮時就爆發(fā)出來。所以這中間，必然有詐。

    太皇太后唇邊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輕聲道：“明珠，她長大了，不再是我懷里的小珠珠了。她有孕了也不肯告訴我，那么她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訴英王又算得什么呢？”

    越是在意的人，越是容易被傷害，越是不容易被原諒，慕姑姑打了個激靈，忙勸道：“不會的，姑娘她從小都是很孝順心疼您的，您的話她從來就沒有不聽的，您看上次昭陽宮太后娘娘過來詐她，她冒著那么大的風(fēng)險也要護著您。”

    太皇太后不想聽：“誰說她從來沒有違背過我的話啊？當(dāng)初她不就是非得拗著要嫁給老九嗎？”

    身體不好處境艱難的人最容易鉆牛角尖，只肯相信自己信的，別人說什么都不信，慕姑姑急得滿頭大汗，太皇太后若是再和英王妃發(fā)生誤會，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