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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以琝牽著女兒走出了御花園，而此時，他因為李復(fù)將離開軍營而生出的好心情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他不知道司以徽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真心想給他賠罪，為何這般多年從未做過？如今忽然間這般做又是什么意思？而且還這般可憐兮兮的！便像是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似的！

    蜀父君養(yǎng)了他這般多年，可是卻仍舊改不了他身上官氏傳給他的本性！

    “父君……”李樂拉住了他，輕聲叫道。

    司以琝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女兒，“樂兒，父親心情不好，明日在陪你來可好？”

    李樂搖頭，“我不是不高興，父親，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樂兒心疼父親。”

    “人許大！”司以琝撫了撫女兒的頭，“放心，父親沒事，好了，你也玩了好半天了，現(xiàn)在我們便回朝和殿念書去。”

    “念書？”李樂瞪大了眼睛。

    司以琝板起了臉，“自然是，雖然如今不在府上，但是不是休沐日便不能夠荒廢功課，待會兒回朝和殿之后，你便開始念書，你放心，朝和殿父親的院子里頭有的是你需要用到的書籍，往后幾日我們都會住在宮中，但是，每天你都必須有兩個時辰的念書時間！”

    “父親！”李樂跺腳了，“這里……這里有沒有師傅！誰教我啊？難不成父親你教？”

    “怎么？我還教不了你認(rèn)那幾個字不成？”司以琝瞪著女兒，“便是我真的教不了你，如今你五皇姨便在上書房上課，你若是真的掀起父親我，我便去求你皇外祖父讓你去上書房跟你五皇姨一同上課！”

    “我不要！”李樂立即反對，“我才不要去給五……五皇姨上課了！五皇姨才那般丁點大……我才不要叫她五皇姨了！”

    “就你要求多！”司以琝敲了敲女兒的額頭，“那你還嫌棄我不？”

    “不嫌棄不嫌棄！”李樂連忙上前抱著父親的手臂拍馬屁，“父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哪會教不了樂兒，樂兒一定會很認(rèn)真地跟父親學(xué)的！”

    司以琝哼了一聲，然后拉著女兒的手繼續(xù)往朝和殿走去。

    ……

    司以徽并沒有哭多久，便在司以琝離開之后沒多久，他便停下了哭泣，不是不難過，而是不想讓皇姐擔(dān)心，更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哭泣上面，他知道皇姐進(jìn)宮一次并不容易。

    即便母皇并沒有禁止皇姐進(jìn)宮，但是他知道，母皇不想見到皇姐進(jìn)宮。

    皇姐沒每進(jìn)一次宮便是讓母皇多生一份的氣。

    “皇姐，我沒事。”司以徽自己擦干凈了臉，然后拉過了司予執(zhí)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寫道，即便皇姐可以看懂他的手勢，但是他還是喜歡這般和皇姐說話。

    這樣真實的接觸能夠讓他心安。

    皇姐不再是夢中的那個不知面貌的皇姐，而是真真實實的皇姐。

    而皇姐，是除了父君之外對他最好的人。

    司予執(zhí)眼中閃過了一抹沉痛，勉強(qiáng)擠出了一抹微笑，然后道：“皇姐知道。”頓了頓，隨后又道：“徽兒，你三皇兄并不是故意要……”

    司以徽搖頭打斷了她的話，然后低頭在她的手心上寫道：“皇姐，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沒有怪三皇兄，真的。”

    司以徽看著這幾個字，心里像是壓著千斤巨石一般，異常的難受，她看著眼前臉上的淚跡仍舊未干的少年，輕輕說道：“徽兒，你放心，皇姐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母皇，讓三皇弟和四皇妹原諒我們的，皇姐也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十三歲了，過了年徽兒便十四了。

    十四便可以嫁人了。

    可是這樣的徽兒如何能夠找到一個好人家？

    不能說話，沒有玉牒，還有眾人皆知母皇對他的厭惡，那個女子會真心善待他？

    父君，這便是報應(yīng)嗎？

    可是當(dāng)年做錯事情的是我們，為何卻要報應(yīng)到徽兒的身上？

    父君，這般多年了，你可曾后悔過？

    可曾后悔過？

    司予執(zhí)抬頭看向了冷宮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念道。

    而司以徽此時卻因為垂著眼簾而沒有發(fā)現(xiàn)司予執(zhí)動作。

    半晌過后，司予執(zhí)收回了視線，而司以徽卻仍舊是低著眼簾，“徽兒，不要難過，皇姐和蜀父君都會在你身邊的。”

    司以徽抬起了眼簾，隱約間眸底似乎飛過了一抹內(nèi)疚，隨后，他抿著唇笑了笑，然后，在司予執(zhí)的手上寫道：“皇姐，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你說。”司予執(zhí)道。

    司以徽繼續(xù)寫道：“我想去你府上贅日。”

    司予執(zhí)明白司以徽的用意，以前他即便再想見她但是也不會主動提出去他府上暫住，尤其是在她大婚之后，他說他舍不得蜀父君，更舍不得母皇，即便他最多也只能遠(yuǎn)遠(yuǎn)見母皇一眼，而如今他主動提出要去她府上，不過是因為要避開三皇弟而已。

    “好不好嘛？”司以徽繼續(xù)寫道，眼中帶著祈求。

    司予執(zhí)收斂了情緒，微笑道：“好。”

    ……

    李浮原本沒打算進(jìn)宮找司以琝的，她知道他在皇宮當(dāng)中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只是她將自己收拾好了用過了午膳之后不久，宮里面便來人說永熙帝請她進(jìn)宮。

    雖然來人沒說什么，但是她的心里仍舊是不安。

    她擔(dān)心永熙帝發(fā)現(xiàn)了樹林當(dāng)中的事情。

    更擔(dān)心永熙帝查出了什么。

    可不管她擔(dān)心什么卻還是要進(jìn)宮去。

    一進(jìn)了宮門，她便被領(lǐng)去了交泰殿。

    永熙帝在御書房內(nèi)見了她，雖然她如今也是朝中官員，但是以她的官職是無需直接面圣的，而似乎從她到了西南大營任職以來，便從未到過御書房。

    當(dāng)宮侍將她領(lǐng)到了御書房之后，她內(nèi)心的擔(dān)憂便更深了。

    進(jìn)了御書房，便看見永熙帝負(fù)手立在了窗前。

    李浮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屏氣凝神上前行禮：“臣見過陛下。”

    司慕涵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容沉靜如水，不怒而威，“平身。”

    “謝陛下。”李浮謝恩后起身，垂頭道：“不知陛下召臣而來所為何事？”

    司慕涵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凝視著她。

    李浮衣袍下的雙手悄然握緊。

    半晌后，司慕涵方才開口：“朕聽聞你回京途中出事了。”

    李浮一驚。

    “怎么？朕不能知道嗎？”司慕涵聲音開始有些低沉。

    李浮深吸一口氣，隨后緩緩道：“臣不敢，只是……臣沒想到這件事會驚動到陛下。”

    “哦。”司慕涵似笑非笑地道：“這樣的事情不會驚動到朕，那你覺得怎么樣的事情方才會驚動到朕？”

    李浮當(dāng)即跪下，“臣失言，請陛下降罪！”

    “哼！”司慕涵冷哼一聲，“大周京城范圍之內(nèi)竟然出現(xiàn)這等伏擊朝廷命官的事情，你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想順天府通報，朕的確是該降罪！”

    李浮牙關(guān)一咬，然后抬頭：“臣并非不想去順天府報案，只是那些人是臣在江湖上積下的仇家，臣覺得既然是私仇，那便不好驚動順天府。”

    司慕涵垂了一下眼簾，掩蓋住了眸底閃過了一抹寒芒，緩緩道：“私仇？”

    “是！”李浮垂下頭道。

    而便在她垂下頭的一瞬間，司慕涵的眸底迸出了一抹森寒殺意。

    “臣行走江湖多年，積下了一些仇家，只是沒想到會有人在這般多年之后找上門來，不過情陛下放心，臣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不會讓她們傷害到三皇子的！”李浮如今也無法肯定司慕涵是否會相信，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咬死了是過去的江湖仇家。

    司慕涵半晌沒有說話，直到李浮以為自己的說辭不被采用之時，她方才緩緩難道：“朕不管是私仇還是其他，只是如今既然你已經(jīng)是朝廷官員，是朕的臣子，朕皇子的妻主，便不該再如過去一半處理此事！你可以不在乎你的性命，但是朕不想讓朕的兒子當(dāng)寡夫！”

    “臣知罪！”李浮當(dāng)即道。

    “朕已經(jīng)下令順天府徹查此事，盡快將涉案人員緝捕歸案。”司慕涵雙手負(fù)在身后，不容置疑地道，“在抓到人之前，你暫且無需回西南大營。”

    李浮臉色微變，抬頭道：“陛下……”

    “你在西南大營也呆了不少時間了。”司慕涵沒有給她說話的機(jī)會，“這幾年你和琝兒總是聚少離多的也不是辦法，過些日子朕會將你調(diào)回京城，至于這段日子，你便在府中好好陪陪琝兒和李樂。”

    李浮看著眼前的帝王，腦海當(dāng)中各種思緒飛過。

    “怎么？朕的安排你不滿意？”司慕涵瞇眼道。

    李浮當(dāng)即道：“臣不敢，臣謝陛下恩典！”

    “琝兒和李樂今日進(jìn)宮了，朕會留他們在宮中贅日。”司慕涵岔開了話題，“你既然進(jìn)宮了便去看看他們，免得李樂一直想跟朕要母親！”

    “是。”李浮應(yīng)道，隨后行禮離開。

    “等等。”司慕涵忽然間叫住了她。

    李浮停下腳步抬頭，“陛下還有何吩咐？”

    司慕涵眼眸幽深地凝視著她，“你的那些私仇，你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李浮心頭一顫，“臣出宮之后會去找順天府尹于大人詳細(xì)說明此事。”

    司慕涵神色沒有半絲的變化，“去吧。”

    “是。”李樂再行一禮，然后退了出去。

    司慕涵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隨后，揚(yáng)手屏退了旁邊候著的宮侍，低喚一聲，“來人。”

    下一刻，一道人影從暗處竄出，“屬下在。”

    司慕涵沒有回頭，而是瞇著眼睛看著門口，聲音森冷，“查清那些人的行蹤，格殺勿論！”

    “是。”

    ……

    李浮從交泰殿出來之后便被宮侍領(lǐng)去了朝和殿，而此時，蜀羽之還在和水墨笑說著閑話，李浮前去給兩人請了安，隨后方才去見司以琝和李樂。

    原先水墨笑還想著試探一下李竿司以琝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問題，但是想起了之前蜀羽之的態(tài)度，便作罷了，有些事情既然她不愿意讓他知曉，他便不去深究。

    便如同當(dāng)年趙氏一事一般。

    若非他命不該絕，如今恐怕已經(jīng)成了白骨了，雖說他并不后悔那般做，不過若是他死了之后得知了真相，他的死便親者痛仇者快。

    李樂念書的苦差事沒有持續(xù)多久便因為李浮的到來而結(jié)束了，即便李浮常年不在李樂身邊，但是卻似乎并不阻礙他們之間的感情。

    李竿李樂的感情很好，好的甚至連司以琝有時候都懷疑，其實李樂是李浮的女兒。

    司以琝心底是不愿意李樂這般親近李浮的，除了對李浮的懷疑以及怨恨之外，便是李樂始終不是李浮的女兒，他見李樂親近李浮，心里總是有種別扭難受的感覺，可是每當(dāng)看著女兒渴望母親的疼愛，期盼母親從軍營回家，他心里的那份堅持便倒了下來。

    他知道，孩子總是需要母親的。

    便是他對女兒多好，他仍舊無法取代母親在她心中的地位。

    司以琝最后便用當(dāng)年嫁給李浮的初衷來安慰自己，既然他要李給他做牛做馬一輩子，那讓她當(dāng)他女兒的母親，給予他女兒母愛，也是應(yīng)該的！

    這是李浮欠他的！

    李樂很高興母親的歸來，而司以琝對李浮仍舊是那般不冷不熱，司以琝在女兒的面前并不會刻意地和李浮親近，若是別人，或許早便發(fā)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但是李樂卻沒有。

    或許是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生活模式。

    李樂纏著將自己一個月來的生活都和盤托出，同時也纏著李浮說起她在軍營的趣事，而一般在這些時候，司以琝一般都會被李浮當(dāng)成透明人一般忽略掉。

    李浮一直陪著李樂到了黃昏時分方才出宮，原本李樂是想纏著她一起出宮回府的，只是李浮不允許了，便是如今永熙帝插手進(jìn)來，那些人應(yīng)該不會再公然出現(xiàn)，但是她仍舊無法放心讓司以琝和李樂回府去，雖然府上也是守衛(wèi)森嚴(yán)，但是如何森嚴(yán)也比不上宮里安全。

    李樂極為不愿意，因為以前每一次李肛京都只是待了一晚上便走了，直到李浮說出她往后都會留在京城的事之后，她方才勉強(qiáng)點頭同意。

    李浮而出宮之后，她也去了一趟順天府，將路上早已經(jīng)編造好了那一套說法告知了順天府尹于靈。

    于靈鄭重承諾會盡快將人緝拿歸案。

    李竿她寒暄一番之后，便拖著滿心的憂慮回了三皇子府。

    沒有了司以琝和李樂的三皇子府似乎失去了生氣一般，夜間，李浮坐在了寢室床邊，輕輕地?fù)崦鴰е疽袁\氣息的床鋪，緩緩低喃：“我發(fā)誓，我不會讓她再出現(xiàn)在你的生命中，更不會讓她再傷害你……”

    ……

    二皇女府位于保和坊西面，不大不小的一處宅子。

    雖然司予執(zhí)召永熙滇棄，不過因為操辦她出宮立府一事是水墨笑全權(quán)負(fù)責(zé)的，看在蜀羽之的份上，水墨笑也沒有苛待司予執(zhí)，該給的都給了。

    二皇女府內(nèi)的后眷不多，便只有兩位，一個是正君薛氏，而另一個便是初侍林氏，可以說是所有成年皇女后眷當(dāng)中最少的一個。

    按理說來薛氏的日子應(yīng)該過的不錯的，只是薛氏自進(jìn)了二皇女府之后便沒有過過一日好日子，當(dāng)然這都是他自己不甘心所導(dǎo)致。

    而此時在正君的院落當(dāng)中，薛氏正黑著一張臉坐在了花廳內(nèi)的桌子旁，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擺放了一桌豐盛的食物。

    二皇女沒有差事，只能靠著皇女的俸祿過日子，因而二皇女府的財政可以說是極為的拮據(jù)，平日的日常開銷也是極為的節(jié)儉。

    薛氏雖然滿腹怨憤，但是卻有一個很適合二皇女府的優(yōu)點，那便是過的了節(jié)儉的日子。

    這些年薛家雖然成功在京城扎根，但是日子卻也過的平平淡淡，而許是過去過慣了苦日子，再有前頭另一府的薛家的凄慘下場，因而薛家并沒有被忽如其來的富貴給迷失了眼睛，這般多年來，薛家從未發(fā)生過恃強(qiáng)凌弱的事情，而出自薛家的男子，也精通勤儉持家之道。

    因而此時他這般為一頓晚膳鋪張也是讓前來轉(zhuǎn)達(dá)司予執(zhí)吩咐的二皇女府管家極為的訝然。

    “殿下既然有事情吩咐本君，為何自己不來？”薛氏黑著臉咬著牙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

    管家垂下了頭收起了不該有的想法，“小的不知，殿下吩咐了小的轉(zhuǎn)告正君明日殿下將會接四皇子進(jìn)府小住，讓正君仔細(xì)準(zhǔn)備之后，便出府了。”

    “她便這般不愿意見到本君嗎？”薛氏倏然站起身來，勃然大怒。

    他還不夠委屈嗎？她居然這般對他！當(dāng)日若不是她，如今他已經(jīng)是禮王正君了，還用得著在這里受這份氣？！

    管家低頭自當(dāng)每天見。

    “主子息怒！”一旁薛氏的陪嫁奶爹見狀便立即上前勸道道，“主子，殿下許是有急事方才出門的，你便不要與殿下慪氣了。”說完，便又對管家陪笑道：“多謝蘇管家，我家主子知道了。”

    管家會意：“那小的便告退。”隨后退了出去。

    薛氏氣的臉色都發(fā)青，眼中更是蓄滿了委屈的淚水，睜開了薛奶爹的安撫的手，然后像是瘋了一樣將桌子上精心準(zhǔn)備甚至讓他肉疼的美味佳肴都給掃落在了地上，“司予執(zhí)——司予執(zhí)——”

    他用了幾乎一個月的月銀來操辦了這一桌酒席，為的便是向她示好，為的便是下決心以后和她過日子，可是最后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

    今天早上他明明讓人去通知她今晚上要回來的！

    “主子！？”蘇奶爹臉色一驚。

    “奶爹，我都聽你的話了，我聽你的話對她好，我聽你的話想看開些和她好好過日子，可是她卻怎么對我的？！”薛氏淚流滿面地叫吼道：“你們都說是我錯，是我不安分，是我不好好地過日子，你是這般，那翊君也是這般，便是連父親和母親也責(zé)罵我！我認(rèn)了，我認(rèn)命了，可是她卻怎么對我的！？我嫁進(jìn)來這般久了，她進(jìn)過我房間多少次？她情愿去那卑賤的林氏房里也不來我房里！當(dāng)日是因為她我方才落得這般境地的！我原本可以過上更好的日子，原本可以成為讓所有人羨慕的男子，可是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是！我甚至進(jìn)宮都會遭人白眼！我祖舅父是陛下的養(yǎng)父和安皇貴君，我舅父是陛下的文德貴君，我也是出身高貴，為什么我連那什么都不是的周氏都不如？為什么我要受這些委屈？！”

    說著他直接坐在了地上，繼續(xù)哭訴，“我都已經(jīng)愿意和她好好過日子了，我認(rèn)命了，我怕了翊君怕了鳳后更怕了陛下，我不想死，可是她卻還是這樣對我！派給管家來跟我說……我連她的那個啞巴弟弟都不如！她既然這般不愿意娶我，當(dāng)日為什么要那般對我！若不是她那般對待我，我如今已經(jīng)是禮王正君了！早知道會是這樣，我寧愿當(dāng)時便不知不覺地死了算了——”

    “主子……”薛奶爹上前安撫，“主子你不要這樣，殿下她不是有心的，不是的……”

    薛氏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抱著薛奶爹大聲哭了起來，他才是最委屈的那個人，為什么所有人都認(rèn)為是他的錯？！

    ……

    慶安

    莊子內(nèi)，蘇念惜的心從昨夜開始便沒有安寧過，昨晚何寒并沒有做到承諾給他烹制親手狩獵的野味，甚至沒有回來用晚膳，只是讓人傳了話=說她有事情回何家一趟讓他不好擔(dān)心，安心在莊子里，等她辦好了事情便回來。

    因為有了她的話，所以他并沒有回何家去找，只是心卻一直不安。

    昨天她離去之時的異樣，一直在他的腦海當(dāng)中徘徊。

    而今日她也仍舊沒有回來。

    蘇念惜實在放心不下便在下午的時候派人去一趟何家問問情況，可是派去的人到了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便在蘇念惜心神不寧的時候，莊子內(nèi)的下人前來通報說何宛來了，蘇念惜得到笑傲西之后便立即前去前廳。

    到了前廳之后，他便看見了何宛。

    “何管家，寒寒是不是出事了？”他快步迎上去，立即問道。

    何宛沒有即可回答而是看著蘇念惜好一會兒，神色有些復(fù)雜，眸底似乎還有一絲的抱怨。

    “到底怎么了？”蘇念惜臉色有些蒼白。

    何宛方才道：“少主沒事，不過今日家主試了一下少主的槍法，發(fā)現(xiàn)少主的功夫退步了，便讓少主去練功房閉關(guān)去了，少主不得不去，便交代我過來跟蘇公子說一聲。”

    “閉關(guān)去了？”蘇念惜有些狐疑，“那我便回去吧。”

    “不必。”何宛當(dāng)即道，聲音卻平靜，“少主的意思是讓蘇公子在莊子里多住些日子，家主也不會讓她閉關(guān)太長時間，待少主出關(guān)之后便前來陪蘇公子，少主還說，再過些日子便要入夏了，讓蘇公子過了熱暑之后再回府中。”

    蘇念惜微微蹙眉，心里總是覺得何宛的話有些奇怪，不過卻什么也沒說，“既然這是寒寒的意思那我便留下來吧，對了何管家，不知道我母親什么時候可以回來？”

    何宛眸子微微一沉，“依著行程來看，至少也要一個月之后。”

    蘇念惜點了點頭，“多謝何管家，還有，請何管家轉(zhuǎn)告寒寒，告訴她不用擔(dān)心我，我很好，讓她好好專心練武，不要想其他的。”

    何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嘆息一聲，隨后點頭：“蘇公子放心，我會的。”隨后，便起步離開。

    蘇念惜看著何宛消失在夜色當(dāng)中的身影，心里像是墜了什么東西似的，沉甸甸的，不僅是因為何寒的事情，還有便是他母親一事。

    他想問問她，他夢中的那個女子是不是便是他的那個絕情的妻主？

    他記得母親說過，他記起以前事情的可能性很低，可是如今，他的這些夢境，是不是代表他會記起以前的事情？

    可是為何，他的這些夢境當(dāng)中，唯有那個看不清模樣總是叫著阿暖的女子？

    那個阿暖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是和他根本沒關(guān)系，還是阿暖便是……他？

    有些男子是有乳名的，那他是不是也有？是不是便是叫阿暖？

    還有……為何他的夢中沒有母親？

    ……

    何宛匆忙離開倒不是完全因為抱怨蘇念惜，而是因為她真的走不快，家主進(jìn)了祠堂之后便沒有再出來，便是連膳食都給拒了，是存了心要折磨自己。

    而少主也仍舊處于昏迷當(dāng)中，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家主卻是真的下了狠手。

    這兩件事讓何宛憂心不已，但是最讓何宛不知如何是好的便是沐云。

    從早上他醒來之后便一直抱著華荇曉的尸身，根本便不讓人給華荇曉整理儀容，便是華家的下人跪在地上磕破了頭皮，沐云仍舊是不為所動。

    他便這般一直抱著華荇曉，嘴里低聲呢喃著不知道是什么的話，既不讓別人碰華荇曉，自己也是不吃不喝。

    何宛又不能再一次擊昏他，唯有在一旁干著急，她真的擔(dān)心這般下去沐云也會和華荇曉一樣命喪在何家，若是這般，何家的罪孽便更重了。

    ……

    京城

    皇宮

    夜涼如水。

    承月殿

    蜀羽之從夢中醒來，便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卻不見了，他坐起了身，掀開了簾帳，便看見司慕涵正負(fù)手站在了前方的窗前。

    窗子微微敞開了，淡淡的月光照在了她的臉上，更添了幾分清冷。

    蜀羽之掀開錦被下了床，然后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了一件外套緩步走到了她的身后，輕輕地為她披上，“夜里涼，小心著寒。”

    司慕涵轉(zhuǎn)過身看了他一眼，“吵醒你了？”

    “沒有。”蜀羽之笑道，“許是年紀(jì)大了，睡的也少了。”

    司慕涵失笑道：“什么年紀(jì)大了，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陛下忘了，臣侍比陛下大了兩歲。”蜀羽之笑道，隨后，斂去了笑容，“只是陛下看上去卻似乎比臣侍大上幾歲似的，陛下，便是再難的事情總是有解決的方法。”

    “朕沒事。”司慕涵握著他的手。

    蜀羽之看著她，有些無力也有些心疼，許是年紀(jì)大了，現(xiàn)在那些煽情的勸說已經(jīng)說不出口了，他伸手，緩緩地?fù)碇难氨菹拢还馨l(fā)生什么事情，你都不是一個人，你身邊還有臣侍，有鳳后，還有豫賢貴君，還有孩子們……”

    “朕知道。”司慕涵也擁著他，“羽之，你可恨朕？”

    蜀羽之看著她，笑著道：“雖然臣侍并不是七老八十，但是這些恨于臣侍來說卻也是有些不合時宜了，臣侍不否認(rèn)，臣侍恨過陛下，可是這般多年過來，臣侍知道，臣侍痛的時候，陛下比臣侍更加的難受。”頓了頓，又補(bǔ)了一句，“臣侍嫁的人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大周的皇帝。”

    司慕涵凝視著他，眼中閃過了一抹顫動，沉吟會兒，“宗哲景遙派人找上了李浮。”

    蜀羽之一愣，隨即忙道：“什么時候的事情？臣侍一直又派人看著三皇子府的，可是都沒有……”

    “她們在李肛京的途中截住了她。”司慕涵松開了蜀羽之，走到了一旁的暖塌上坐下。

    蜀羽之跟了過去，“李浮……她如何做？”

    “她仍舊沒有像朕坦白。”司慕涵聲音轉(zhuǎn)為了森冷。

    蜀羽之心中一驚，“陛下，或許李浮只是擔(dān)心陛下知道這些事情之后會對三皇子還有樂兒不利，陛下，臣侍不是要為李浮說話，可是這幾年來，李浮待三皇子待李樂都是沒話說的。”

    司慕涵垂著眼簾沒有說話。

    “陛下是擔(dān)心李浮仍舊在為西戎國主效力？”蜀羽之壓低了聲音問道。

    司慕涵仍舊沒有回答。

    蜀羽之看了她半晌，“陛下，如今應(yīng)該到了讓告訴李浮李家滅門的真相吧？”

    司慕涵抬起視線看著他，“再等等。”

    蜀羽之疑惑，“等什么？”

    “等……”司慕涵瞇起了眼睛，沉吟會兒，方才緩緩道：“一個機(jī)會了，一個證明琝兒和李樂究竟在她心里占了多重分量的機(jī)會！”

    蜀羽之滿目詫異，“陛下你是想……”

    “時候不早了，睡吧。”司慕涵起身打斷了蜀羽之的話，然后往床邊走去。

    蜀羽之無法沉默，“陛下，琝兒和李樂……”

    “朕在乎琝兒比你更重。”司慕涵坐在床邊道，“沒有完全的準(zhǔn)備，朕不會動手的。”

    蜀羽之微微松了口氣，可是卻仍舊無法完全放心，他看著已經(jīng)躺下了的司慕涵，自己卻已經(jīng)沒有了睡意。

    半晌后，司慕涵緩緩開口：“朕知道你不放心，只是羽之，有些事情若是不確定，朕便死也不會瞑目。”

    “你胡說什么？！”蜀羽之當(dāng)即喝道，然后快步走到床邊，“什么死不死的？又不是七老八十！”

    司慕涵雙手枕在了腦后，輕笑道：“先帝當(dāng)年也不過是活到了五十四，朕明年便四十了。”說罷，看了蜀羽之的神色，便又補(bǔ)了一句，“便是朕能夠活到了七老八十，也總是會先孩子而去，那時候，朕便無法庇佑他們，所以，朕要在活著的時候，還有能力可以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將隱患清除！”

    蜀羽之忽然間有種想哭的沖動，他俯下了身，抱著她的身子，“臣侍比陛下大兩歲，便是要去，也是臣侍先去……”

    司慕涵愣了愣，然后緩緩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喃道：“傻瓜……”

    ……

    次日

    正當(dāng)何宛準(zhǔn)備采取一切手段阻止沐云繼續(xù)這般下去之時，沐云卻忽然間清醒過來了，他不僅放開了華荇曉，甚至還讓人去準(zhǔn)備熱水，然后親自為華荇曉整理儀容。

    何宛和何宛的正夫都當(dāng)即松了口氣，立即去準(zhǔn)備沐云所需要的一切。

    沐云沒有讓人在旁幫忙，而是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地為妻主整理著儀容，在將近一個時辰之后，沐云喚了人進(jìn)去。

    何宛當(dāng)即進(jìn)去，卻見床上躺著的華荇曉的遺體竟然已經(jīng)穿上了入殮的壽衣，昨日何宛也是備好了最上等的壽衣和壽棺，只是因為不想刺激沐云，便一直忍著沒有開口，“華主夫，這……”

    沐云溫柔地輕撫著華荇曉冰冷的面容，聲音沙啞難聽，可是卻帶著萬般柔情，“其實這一趟出來，我們都已經(jīng)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便是壽衣我也是隨身攜帶，這身壽衣是我親自做的……說起來可笑，從來便沒有正夫給妻主做壽衣的，可是我做了……我想跟她說，她走的時候不讓我跟著，那便穿著我做的壽衣離開……”他閉上了眼睛，壓下了要奪眶而出的淚水，“何管家，請你為我妻主準(zhǔn)備一副上好的棺木，讓她入殮，然后我?guī)丶摇?

    何宛咬緊了牙關(guān)，低著頭道：“華主夫放心……棺木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是慶安城最好的……”

    “謝謝。”沐云終究沒有忍住了淚水，哽咽道。

    入殮對于亡者來說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華荇曉這般情況，大辦是不可能的，但是何宛還是盡可能地做到最好。

    華荇曉入殮了封棺之后，沐云便扶著靈柩離開了何家返鄉(xiāng)。

    在離開何家之前，沐云交給了何宛一封信，請她幫忙送到京城給雪傾，何宛拿著那封信在沐云一行人離開之后便去了祠堂，只是卻沒有進(jìn)去，而是在祠堂外面徘徊了半日，最后狠下了心咬著牙自己處理，她打開了那封信，如她所想，信上除了向雪傾說明華荇曉已去世的事情之外，還有蘇念惜一事。

    何宛將那封信燒了，然后，以華家下人的口吻寫了另一封信，隱去了蘇念惜一事，只是交代了華荇曉離世，沐云傷心欲絕正扶靈回鄉(xiāng)，不會去京城。

    信封好了之后，便派了快馬送至日夜兼程送至京城。

    雪傾收到這封信是在十日之后，得知了華荇曉去世的消息，她呆愣了好半晌，隨后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因為當(dāng)年雪暖汐的事情，雪傾和沐云之間的交情也淡了許多，便是這些年沐云想盡了方法幫忙找雪暖汐，但是被時間沖淡了的交情始終回不到當(dāng)初，不過如今看了這般消息，她卻還是難過，當(dāng)年沐云和華荇曉的事情她也是看在眼里，如今華荇曉走了，沐云有多傷心她也是知道。

    考慮了再三，雪傾決定去一趟華家，沐云畢竟幫了她許多，她便是去上柱香也是應(yīng)該的，雪傾輕裝簡行，似乎想趕上華荇曉的喪禮，不過因為路途遙遠(yuǎn)，她最后仍舊是沒有趕上華荇曉的喪禮，只是，卻讓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趕上了沐云的喪禮。

    “這是……怎么回事？”雪傾看著靈堂上面一身孝服的華家少主問道。

    華家少主神情悲戚，“母親喪禮過后，父親便將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說是想一個人呆幾日，明明父親那時候情緒還算是可以的，可是我們怎么也想不到，兩日之后，父親居然懸梁自盡隨了母親而去……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時刻陪著父親，沒有注意到父親動了死心……”

    雪傾聽了這些話，心里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她在華家呆到了沐云喪禮結(jié)束，然后方才返回京城，然而便在離開華家沒多久，便在路上得知了一個消息，永熙帝派去康城查探越州州府的欽差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