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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居然會說聯(lián)邦話？”容凡聽見對方的話，幾分驚喜的問道。“這荒郊野地的，居然還有會說聯(lián)邦話的人。”

    “會，一點。”那個鳥毛巫師點了點頭，顯然他也對自己的學(xué)識頗為自豪。他帶著容凡幾個從人群中穿過，往人群外走去。“這里，只有我一個人，懂。”

    “那你們這里的人，都是野人么？你們的文明，就是狩獵文明?”秦楚昂走上前來與那位奎星巫師搭話，他自從離開基地之后，就對外星文明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興趣。

    如果他不參軍入伍，也許會成為一個地理學(xué)家？

    容凡這樣想著。

    “是的，我們與狼群獅子，一樣，吃野獸，獵飛鳥。我們還沒有，發(fā)展到文明階段。”那巫師雖然也反感容凡幾個殺了他的同胞，但是他學(xué)了一輩子的文明語言，也許只有今天才用得上了吧，他不知不覺與容凡他們聊了很多。

    “看起來你是一個智者，你了解文明是什么，你的同胞們都處于蒙昧之中，難道你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落后的生活方式么？”秦楚昂試圖查一些關(guān)于奎星人的資料，但是沒有找出任何關(guān)于他們的記載。

    聯(lián)邦的疆域?qū)嵲谑翘罅耍静荒軐⑷魏挝锓N任何族群都記錄在案。秦楚昂頗為遺憾關(guān)上了光幕。

    “不，不是的。我們的祖先，曾經(jīng)是藍(lán)色星球的人。”智者說道，他還用手畫了個圈，來表示那個星球。“那里很美麗，在那個方向。”智者的手指指著天外一顆閃爍著藍(lán)光的小行星，那是廢棄已久的地球。

    “地球人？”　這回輪到秦楚昂驚訝了，怎么可能？這個星球的人居然是地球上來的？雖說聯(lián)邦所有人的祖先都發(fā)源于地球，但是已經(jīng)沒有人把地球當(dāng)做發(fā)源地了。

    比如現(xiàn)在的主星人，會直接認(rèn)為自己是火星人，0B星人，會覺得自己是0B星人，夜涼人也會直接自認(rèn)為夜涼人，沒有人會說自己，我是地球人啊。那會被看做傻子的。

    但是從這個奎星野人中的智者嘴里說出來，別有一番凄涼味道。

    “既然你們是地球人，為什么會淪落至此，為什么會流落到這個偏遠(yuǎn)的星球，為什么會發(fā)展的如此緩慢。”秦楚昂心中的疑問更多了，這個看似粗野的種族，似乎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過去。

    “我們是罪人，是罪人的后代。”智者那畫滿油彩的臉上充滿了悲戚的神色，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眼睛看著那個藍(lán)色星球的方向。“古籍上說，我們曾經(jīng)是地球上最強大的國家，我們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武器。”

    “最強大？美國？”秦楚昂回憶了一下地球時代的史料，猜測到。“那么你們擁有的就是核武器了。”

    “也許是，我并不認(rèn)識那個字。古籍說，我們毀滅了整個地球，讓地球變成了一顆死星，再也無法容納任何生命。絕望而憤怒的地球人就將我們國家的人大半都屠殺了，剩下的無辜國民和婦女孩子，都流放到了這里。”那個智者說著，深邃的眼睛里閃爍著含義不明的光芒。

    有時候清醒，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所有人都在愚昧當(dāng)中，只有一個人清醒的時候。

    曾經(jīng)有一位賢者，因為太過清醒，發(fā)出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慨，然后投身于江河之中。

    智者的眼睛里，是孤獨。

    “原來如此。”縱使秦楚昂沒有親歷當(dāng)時場景，卻也能猜出一二。關(guān)于人類被迫遷出地球的故事，是所有孩子歷史書上的第一課。人類沒有去掩蓋他們犯下的罪行，真正的智慧民族是不會自欺欺人的，他們要用著血一般的事實來告訴孩子，不可給自己斷了所有的后路，不能給自己的后代留下一片廢墟。

    “我們被剝奪了一切。”智者這樣說道，他也并不懂那些古籍上的話，他只是復(fù)述。“文明、知識、計算機、一切懂的知識的人，都沒有了。”

    “什么？是人為剝奪的么？”秦楚昂驚叫了一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fēng)度。

    “怎么了，你們說的云里霧里的，我沒聽懂。”容凡奇怪的看了秦楚昂一眼，不知道是什么事兒把他刺激成這樣，容凡沒覺得怎樣呢，怎么秦楚昂這么激動。

    “真是太殘忍了。”秦楚昂微微搖著頭。此刻他們已經(jīng)走出了那個部落的范圍，智者也已經(jīng)停下了腳步。

    “你們走吧。”智者揮了揮手，他有些舍不得秦楚昂。雖然只說了短短幾句話，他已經(jīng)把秦楚昂視為知己，秦楚昂了解他，明白他，是他的知音，是他們族人在這個星球上數(shù)千年寂寞迎來的客人。

    奈何族人不懂這些，得罪了他們，這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接觸外星文明的機會，但是他卻不能再跟他們走下去了。

    這是一個人類生活在一個獸群里的悲哀，一個連最基本的理性都沒有的民族，剩下的只是獸性，更別提文明和藝術(shù)了。

    “智者，謝謝你。我會記得你的。”秦楚昂對智者伸出了右手。

    那智者看了秦楚昂的手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伸出手與他相握。智者的眼睛已經(jīng)蓄滿淚水，他知道這種禮節(jié)，這曾經(jīng)是人類最文明的禮節(jié)，想不到保存到了今天。

    想不到他有生之年，有能和別人握手的機會，智者的熱淚模糊了雙眼，他覺得自己一生的夢想都在此刻實現(xiàn)了。在這個流放之地，他閱讀了那許多古籍，知道了太多本不該知道的過去，思考了太多不該思考的道理，他與一切都格格不入，他是對的么？他是錯的么？

    他不知道，他以為自己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了。

    但他遇到了秦楚昂他們，他終于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真正的文明的民族，有跟他們一樣的人類，卻過著更好的生活。可是他的族人們呢，他們只想吃掉他們。連同類都吃的種族，還有什么希望么？

    智者試圖阻止他們，但是失敗了。他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抗衡那些因為饑餓而昏了頭的蠻荒力量。他絕望了，他對自己的無能而絕望，也為族人的愚昧而絕望。

    以他一己之力雖然不能改變什么，但他會將這段經(jīng)歷講述給下一代，給他們在心底種下科技的種子，種下文明的種子，讓他們?nèi)ふ胰诵裕瑢ふ覂r值，一代一代又一代，他們早晚有一天，能脫離動物性，回歸人性。

    智者看著走遠(yuǎn)的三個人的背影，眼眶酸脹不已，嘴角卻上翹而起。人，總歸是跟其他動物不同的。

    秦楚昂與智者握過手后，跟容凡他們離開了部落。

    容凡仍舊好奇，用手肘推了推秦楚昂。

    “他跟你說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給我詳細(xì)解釋解釋，你也知道，我讀書少。”

    “這個三言兩句解釋不清，我就慢慢說著，你聽著便好。”秦楚昂想了想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沉吟了片刻開始說道。“地球時代毀滅的原因你知道吧，就是核武器大肆泛濫，超級大國的戰(zhàn)爭徹底摧毀了地球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人類無法生存紛紛逃離到其他星球，當(dāng)時死傷無數(shù)，地球人數(shù)從一百億銳減到了兩億人。”

    “這個當(dāng)然，在中學(xué)課本的第一課就是《宇宙大遷移》，我記得。”蓮火插嘴道。

    “好吧，我沒上過中學(xué)。”容凡不好意思撓撓后腦勺，繼續(xù)問道。“那后來呢，那件事跟這個食人族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些食人族的人，就是那個超級大國的國民，他們違反了國際條約，率先使用了核武器，給地球帶來從未有過的毀滅性的損壞。這是他們造下的罪過，地球人被迫大批遷移到火星，也就是我們現(xiàn)在的主星。”

    “原來主星一開始是沒有人的。”容凡想起主星上的繁華，實在想不出之前那個星球還是個不毛之地。“原來是這樣，奎星人曾經(jīng)也是地球人，因為犯了罪孽才被流放到這里來的。那為什么他們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這就是最殘忍的地方了。”秦楚昂幽幽嘆了一口氣，他從心底里同情那個智者，在所有渾渾噩噩的族人中，只有他有這般的智慧，這不知是幸運還是痛苦。“美國人因為毀滅了地球，犯下了滔天罪孽，地球人決定給他們一個永生永世的流放。但是擔(dān)心他們會再度發(fā)展起來，再發(fā)明那種可怕的武器，就剝奪了他們的一切知識。”

    “剝奪知識？”蓮火也驚訝張大了嘴。“這要怎么剝奪？”

    “剝奪知識，是最殘忍的刑罰。他們可以銷毀掉一切計算機，再燒毀所有書籍，最后殺掉那些有識之士。所有拿到過學(xué)歷的人，所有的教師，教授，所有的科研工作者，統(tǒng)統(tǒng)都?xì)⒌簦屨麄€美國只剩下一些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和一些沒有受到過教育的兒童。這樣，這個社會的科技發(fā)展，就會停止了。再將他們流放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他們是無法造出高科技的東西的。”

    “所以，經(jīng)歷了幾百年，他們就變成了今天的樣子？”容凡想著那些野人跳著古老的舞蹈，使用弓箭和木棒打獵的樣子，心里忽然打了一個哆嗦。誰能想到，他們的祖先曾經(jīng)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呢。

    “真可怕……”蓮火仔細(xì)想了想這件事，腦海中出現(xiàn)無數(shù)畫面，不禁也發(fā)出感慨。一個民族如果連自己是人類都忘記了，那跟滅絕了，還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