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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自長嫂劉氏院里出來,輕聲吩咐身邊的丫鬟素玉道:“去看看十娘在作什么?”又叫了素心,“叫人去府外看著點,若是郎君回來,請郎君即刻回房,就說我尋他有事。”
兩個丫鬟應了一聲,各自離去。
靖國公世子蘇周德對弟弟一家有了心結之事,陸氏清楚得很,只是丈夫不說,她也樂得糊涂。太子選妃一事,于公于私都是皇帝自己說了算,旁人能夠影響的地方有限。大伯不過是一時轉不過來彎兒,時間長了自然就想清楚了。
可惜,自家那個小麻煩,專會挑時候惹事。想到自己女兒,陸氏臉上露出一抹滿含寵溺的無奈微笑。算了算了,誰家千嬌百寵的小娘子不任性,自己女兒還是很乖巧懂事的。他們這一房,不好跟兄長一家吵鬧,還不能躲了么。阿娘昨夜有些著涼,她原就想帶著丈夫、兒女過去看看。如今,不過是在娘家多住幾日而已。
陸氏打定主意,直接去了主院,跟婆婆王氏一說,王氏特別爽快的就答應了,“親家母身子不爽利,你們便多住幾日,待她大好了再回來。”
陸氏連忙謝過婆婆,“天氣漸涼,山中更是陰寒,這幾日不能在您身邊伺候,阿家還是多注意身體才是。”
王氏無所謂的揮揮手,帶了幾分得意的道:“我身體好著呢,今兒還獵了三只鹿,連公公都沒比過我。你安心伺候你娘,不用擔心我。”王氏本就是將門出身,每年到行獵的時候,就是她最精神的時候。
陸氏抿唇而笑,誠心誠意的夸了婆婆幾句,把王氏哄得眉開眼笑的,她才告退。
等到陸氏走了,王氏收斂了笑意,靠在隱囊上沉默不語。她身邊的大丫鬟玉蘋接過小丫頭手中的美人拳,跪坐在腳踏上,輕輕的給王氏敲著腿。
軟簾輕挑,玉鶯悄悄的進來,見王氏雙目微合,也不敢出聲,靜靜的尋了個角落站了。王氏似是查覺到有人進來,眼也沒睜的問:“是玉鶯回來了?”
玉鶯連忙上前兩步,輕聲回話,“是,婢子回來了。”
“怎么樣?”
“今日湖陽公主、舞陽公主并段家、杜家的小娘子曾到訪,是大夫人和七娘接待的。湖陽公主想跟十娘討只幼虎,十娘沒肯。”
“大夫人呢?”王氏睜開眼,看向玉鶯,未等她說話,自己便得出了結論,“老大媳婦自然是想讓阿姝分一只幼虎給公主。”
“是。”玉鶯悄悄看了眼王氏的臉色,才又接了下去,“適才大夫人邀了四夫人去喝茶,四夫人并沒有坐多一會兒,就出來了。”
王氏揮了揮手,“行了,你下去吧。”她心道,難怪小兒媳婦要回娘家,想來是不愿跟長房吵鬧才躲了。這回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做為一家主母,王氏對于兩個兒子之間的情況也是心知肚明,也知道長子最近為了太子妃一事,跟小兒子不對付得很。這次阿姝在秋狩時出盡風頭,長子夫妻能高興才怪。為了小孫女新得的寵物,大兒子怕是還有得鬧。
“去看看國公爺和世子在沒,請他們過來一趟。”王氏滿肚皮的不高興,必須要跟丈夫和長子好好談談。
靖國公和幾個兒子才回家,陪了皇帝一天,自然有些疲憊,才跟兒子說,讓他們自便,就見妻子院里的丫鬟過來請人。
靖國公有些詫異,卻也沒說什么,直接叫上長子,“走,看看你阿娘去。”
見父親與兄長走遠,蘇周誠嘆了口氣,回了自己院子。
“阿慧,你這是……”對著滿院子打包好的東西,蘇周誠有些發(fā)呆。
陸氏道:“我阿娘有些不適,我想回去看看。”
“我也去。”蘇周誠果斷道,“我去跟阿爹、阿娘說。”正好躲開他哥哥幾天。
陸氏道:“我早就跟阿家請示過了。”沒看他們來時的東西一樣不落的都收拾好了么。
蘇周誠道:“那咱們明天一早就走。”他正好跟著老丈人和舅兄一起跟圣人告假,順便也把女兒帶走,省得太子有事沒事的就往自家跑。
蘇周誠和陸氏夫妻兩人一個心思,都不想跟蘇周德有直接沖突,能回避就回避了。卻不知他們家老太太一個人就把事情解決了大半,或者說,又成功的讓蘇周德對弟弟添了一層怨念。
靖國公和蘇周德兩人到主院,就見王氏端坐在那里,面沉似水。蘇周德一見他娘這樣,心里就發(fā)慌,小心討好的問:“阿娘,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王氏斜了他一眼,“還能有誰?”
靖國公有些頭疼,他老婆這又是要發(fā)什么瘋?才要開口,就見王氏把屋里的人都趕了出去,開口就質(zhì)問長子,“你說,你又為了什么找你弟弟麻煩!”
蘇周德忙表白,“阿娘錯怪兒子了,兒子與四弟好得很,何常找他麻煩。”
“那我問你,阿姝不過是養(yǎng)幾個寵物玩,你為何百般不許,還找上你弟弟!”王氏瞪著長子,你別以為你作的事老娘不知道。
蘇周德特別委屈,“阿娘,侄女養(yǎng)的可是野性未馴的野獸,萬一那天了兇性大發(fā),傷了家中人可怎么好。”他也是為了侄女考慮,為什么他娘開口就罵他。
“呸,你不過是看阿姝壓了你閨女,又得了圣人和太子的青瞇,心里不甘罷了,說得那么好聽做什么。”王氏啐了兒子一口,炮口一轉對上丈夫,“你越老越糊涂了,圣人想選誰當太子妃是旁人能左右的么?你自己上竄下跳的不說,還拉扯上兩個兒子,是安心想讓他們兄弟不合,斗處兩敗皆傷,好給你那個妾生子讓地方么?
臥槽,靖國公被他老婆胡攪蠻纏的本事氣樂了,是誰事事都向著小兒子,壓迫大兒子的?好意思說他讓兩兄弟不合么!“莫要胡說。”靖國公吹胡子瞪眼的,“大郎又沒說錯,野獸未馴,怎么好讓一個小娘子養(yǎng)著玩。”
王氏毫不示弱的也瞪大了眼睛,“我家阿姝能讓猛禽野獸馴服,這是老天爺給她的福氣,怎么不能養(yǎng)!”做為封建迷信中堅力量的老年貴族婦女,王氏堅信她小孫女得天神眷顧,才能令野獸俯首。這可是大好事,憑什么你們都攔著,還要把我孫女的愛寵送人,那必須不行。
王氏這么一說,靖國公也有點心動。年紀越大吧,也就越迷信,再加上靖國公一門心思的想讓家里出個太子妃,頓覺這也是自家孫女的有力優(yōu)勢之一。他立即轉變態(tài)度,“你說的也在理。”
王氏得意洋洋,“當然,皇覺寺住持都說過,阿姝來歷非凡。”所以馴個母豹、蒼鷹的有什么,沒見太子都一并馴了么。
蘇周德見他爹意志不堅,被他娘三言兩語的就說動了心,連忙開口,“可是圣人……”
王氏截口道:“圣人怎么了,他老人家那么英明,才不會奪人所愛呢。”
靖國公再三斟酌,最后下了決定,“就這樣吧,難得阿姝喜歡,就讓她養(yǎng)吧。”
蘇周德握緊了拳頭,深深吸了口氣,才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王氏看了長子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大郎,你也別怨你阿爹屬意十娘。你自己想想,七娘自幼與十一郎頗為投契,來往密切,這上都中誰不知道。”雖說時下小娘子與少郎君們交往、出游都是尋常事,可太子妃的身上容不得半絲璧瑕。
蘇周德聞言心中一凜,隨即就堵了一口氣,不尤得怨上了妻子。她是怎么教養(yǎng)女兒的,居然讓七娘跟陸霽走得那么近,還弄得大家都知道。
靖國公一看長子的面色,就知道他這是又怨上老婆了。唉,大郎才智平庸,心思又窄,接任自己的位置,也不過勉強守成而已。這些年為了怕他們兄弟不合,自己費盡心思,把二郎和四郎送出京師。原想著等長子年紀大一些,經(jīng)歷的多一些,會好一點,不想這么多年,他的性子未變多少。
靖國公第一萬次感嘆,為什么小兒子不是長子,不然他會輕松得多。感嘆歸感嘆,嫡長子就是嫡長子,必定是他的繼承人,下一任靖國公,他還是要為長子多考慮。
劉氏本來想著等丈夫回來,跟他說說侄女的事,不想丈夫一進屋就黑著臉,還把自己女兒好一頓訓,“阿悅,你也不小了,老實在家里多讀些女四書,少出去招搖。”
蘇容被父親訓得莫明其妙,但是看蘇周德黑著的臉,也不好給自己辯駁,只能老實的就了一聲。
蘇云蘭一見父親訓了蘇容,眼中帶了笑,臉上也帶了些幸災樂禍之色。
劉氏心中窩火,冷聲道:“郎君這話從何說起,咱們阿悅自來最是乖巧,哪里招搖了?”憑什么說我女兒,看看你那個妾生女,天天圍著皇子轉,就不招搖了?
蘇周德本就對劉氏有怨氣,當下一拍桌子,“都是你的錯,身為人母,連女兒都教養(yǎng)不好,要你何用!以后四娘她們,也不用你多管了。”他發(fā)了脾氣,猛得起身,“四娘、八娘,跟我走。”
蘇周德帶著庶女去了小妾處,劉氏氣得摔了茶盞,坐在那里怔怔落淚。
蘇容揮退房里的丫鬟,坐在劉氏身邊,溫聲安慰,“阿娘,阿爹不讓你管四娘和八娘不是正好,萬一出了什么事,也跟咱們沒關系。”呵呵,父親還真以為蘇云蘭很乖么,很快就被會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