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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在臣子中掀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不少人都驚異莫名，大惑不解。

    只有巫野在心中破口大罵：

    “好毒辣的老狐貍，從曹家的封地中割讓出一座最繁華的城池作為老子們的封地？只怕我們今天有膽去就封，明天就會有成千上萬的‘荊楚國斥候’沖進(jìn)城來，把贏氏殺個(gè)一干二凈了吧？這種自投羅網(wǎng)的蠢事，誰干誰傻！”

    不過此事確實(shí)左右為難，從道理上說，人家可是仁至義盡到了極點(diǎn)。

    想要大一點(diǎn)的封地，人家給準(zhǔn)備了一塊方圓千里的九泉；想要繁華富庶的封地呢，人家從自己的封地中割讓出一座最富裕的城池，都做到了這一步，贏氏要是再不選擇其中一條路走，就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更何況，曹陽這頭老狐貍提出的第二個(gè)選擇，亦是隱隱含著一絲威脅的意味，等于是直接和武威王說：

    把贏氏分封到九泉去，否則，就不要怪曹家再想別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了！

    巫野和山甲，贏春花商議片刻，上前一步，抱拳道：

    “君上，贏氏部族愿意為國效力，就封九泉，只不過我等常年居住于荒山野嶺，貧困潦倒，鎧甲、兵刃和戰(zhàn)馬都不齊備，有些族人甚至還在用木棍和石斧御敵，只怕去了九泉之后，非但不能收服多少野人，還會遭到野人恥笑！丟了贏氏的臉面自然不足掛齒，可要是讓他們對武威國產(chǎn)生輕視之心，就是我等罪該萬死了！”

    “嗯……”

    蒙玉點(diǎn)頭道，“上大夫所言甚是，少族長亦是言之有理，西秦贏氏，悍勇無雙，分封九泉，鎮(zhèn)壓野人，乃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只是西秦贏氏缺乏兵甲、戰(zhàn)馬，貿(mào)然前往九泉，恐怕壞了國家大事！就封一事，還需從長計(jì)議，等大軍西征回來，為你等備足兵甲和戰(zhàn)馬之后，再去九泉不遲！”

    如果西征能夠成功，武威國的勢力膨脹到百年來最強(qiáng)，九泉野人自然不敢輕易造次，那時(shí)候再分封過去，危險(xiǎn)姓也會降低許多。

    老狐貍曹陽淡淡一笑，道：

    “君上，兵貴神速，等到西征大軍回歸，只怕夜長夢多，西秦贏氏上下不過八百口人，能用得了多少兵甲和戰(zhàn)馬？”

    蒙玉嘆息一聲，道：

    “上大夫有所不知，為了這一次的西征，國庫之內(nèi)所有兵甲都被搜刮一空，就連蒙玉想要找一套完整的鎧甲，都是千難萬難！”

    老狐貍曹陽冷笑道：“身為臣子，為國君分憂乃是本份，既然國庫中缺乏兵甲和戰(zhàn)馬，那么，老臣愿意出足夠裝備一千人的兵甲和戰(zhàn)馬，供贏氏部族馳騁九泉之用！”

    “上大夫，你……”

    蒙玉沒想到曹陽竟然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巫野卻是搶在蒙玉前面，深深一揖：

    “上大夫大恩大德，贏氏上下感激涕零，等去了九泉之后，一定為曹氏一族設(shè)立神廟，供奉曹氏一族列祖列宗十八輩，曰曰燒香，夜夜禱告！”

    老狐貍一愣，怎么琢磨都覺得巫野這句話味兒不對。

    山甲上前，附在巫野耳邊小聲道：

    “巫哥，這老東西擺明了是在坑咱們，還為他樹廟燒香干啥啊？”

    巫野瞪眼，扯著嗓子，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喝罵道：

    “要啥烈血神駒，要啥烈血神駒？沒聽上大夫剛才說嗎？上大夫家的封地里也有大批荊楚國斥候，兵荒馬亂得很！上大夫能勒緊褲腰帶抽調(diào)出一批廢銅爛鐵給咱們就不錯(cuò)了，你還挑三揀四？居然敢伸手要烈血神駒？你簡直是癩蛤蟆打哈欠，你怎么好意思張開這張臭嘴，啊？”

    山甲懵了，喃喃道：“我，我沒有啊……”

    “還敢狡辯！”

    巫野狠狠剜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頭來，十分誠懇地對老狐貍道歉：

    “實(shí)在對不住啊，上大夫，我這個(gè)小弟沒出來見過世面，人又特別渾，剛才見了上大夫家里這些烈血神駒，一頭頭都壯得跟小老虎似的，把他饞得那叫一個(gè)口水嘩嘩的！他剛才和我說，他原本是一千個(gè)一萬個(gè)都不想就封到九泉去的，可是一想到能騎著上大夫家這些烈血神駒縱橫馳騁，別說是這個(gè)九泉，就是含笑九泉的那個(gè)九泉，他都愿意去！沒事，上大夫您別緊張，我當(dāng)即就狠狠駁斥了他的這種想法！我說烈血神駒乃是千金不換的寶貝，每一匹都是上大夫的心頭肉，咱不能活生生地在上大夫心尖兒上剜肉啊！上大夫，您說是吧？”

    曹陽雖然老殲巨猾，在朝堂之上卻是從來沒遇見過這么無賴的人，見四周人都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看，心中暗罵一句，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了。

    巫野繼續(xù)擲地有聲地說：

    “上大夫盡管放寬心，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們贏氏部族，絕對不會覬覦上大夫的烈血神駒，哪怕我們就是再窮，我們買不起戰(zhàn)馬，就是騎著騾子，我們都要打到九泉去！大家伙兒說對不對？”

    “對！”

    “沒錯(cuò)兒，我們騎著騾子都要打到九泉去！”

    “上大夫盡管放心吧，我們絕對不貪圖上大夫的烈血神駒！”

    一些心思活絡(luò)的贏氏子弟已經(jīng)回過味兒來，高舉右臂，陰陽怪氣地吶喊起來！

    曹陽的老臉一陣紅一陣青，見四周所有的世族子弟都把這一幕看在眼里，甚至連稍遠(yuǎn)處的百姓都已經(jīng)聽到了巫野所說的每一句話，暗中把巫野罵了個(gè)狗血淋頭，心說你們要是真騎著騾子上戰(zhàn)場，老百姓會怎么說啊？

    哦，西秦贏氏忠心耿耿，悍不畏死地上陣廝殺，而三大家族之一的曹氏在后方，連幾匹戰(zhàn)馬都舍不得拿出來？

    曹氏的名望，可就全毀了！

    曹陽真有點(diǎn)兒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原本他是想隨便弄些劣馬和破舊兵器糊弄一下算了，誰知道巫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來這么一手！

    老狐貍咬了半天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少族長說的什么話，曹家再怎么緊張，區(qū)區(qū)幾匹戰(zhàn)馬還是拿得出來的！曹家愿意為少族長準(zhǔn)備精良戰(zhàn)馬一千五百匹，其中……兩百匹烈血神駒！”

    贏氏子弟一片歡呼，巫野更是感動地?zé)釡I盈眶，無語凝咽。

    山甲這才回過味兒來，湊到巫野耳邊小聲道：“巫哥，原來你是在坑這個(gè)老雜毛！”

    巫野的眼珠子頓時(shí)瞪得比牛眼還大，怒不可遏地吼叫起來：

    “你咋能這樣呢？上大夫都掏心掏肺地拿出了兩百匹烈血神駒，你咋還能這么得寸進(jìn)尺，還想問上大夫要五百件符兵呢？你知不知道一件符兵要多少錢？是，我知道我們部族很窮，有些族人還在用石斧，有些族人還在用木棍，而我們即將面對的又是最兇悍的九泉野人！可是，我們也不能這么沒羞沒臊地伸手問上大夫要啊！”

    又轉(zhuǎn)頭對老狐貍拍胸脯，“上大夫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訓(xùn)這個(gè)不成器的弟弟，絕對不許再問上大夫家里要一針一線，我們就算是騎著騾子，掄著笤帚，都要打到九泉去！”

    “沒錯(cuò)，我們掄著笤帚也要打到九泉去！”

    “待會兒我就進(jìn)城買笤帚！”

    老狐貍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點(diǎn)兒搖搖欲墜，要當(dāng)場爆血管的意思，眼中的白翳瞬間散去，露出了布滿血絲的眼珠子，盯著巫野看了很久。

    巫野就像是個(gè)初生的嬰兒一樣，天真無邪地看著他。

    ……老狐貍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一千五百匹精壯戰(zhàn)馬，其中兩百匹烈血神駒，足夠一千人使用的鎧甲，刀劍和弓弩，其中五百件符兵，再加上大批物資。

    此舉為曹氏一族贏得了巨大的聲望，將開戰(zhàn)以來老百姓對曹氏一族的懷疑都盡數(shù)打消。

    而贏氏部族也得到了武威國開國以來最大的一塊封地，方圓千里，頂?shù)蒙习雮€(gè)西秦州了。

    只不過，這片封地上現(xiàn)在還沒有半個(gè)武威國的士兵，每一寸土地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從野人手中，兇獸口中，硬生生地奪過來。

    盡管如此，贏氏部族上下還是欣喜若狂。

    當(dāng)天夜里，在銅川城外的臨時(shí)營地中，贏氏子弟點(diǎn)起篝火，擺滿烈酒，先祭祀了在三十年前戰(zhàn)死的第一代祖宗，隨后載歌載舞，大肆慶祝。

    這一夜，亦是巫野要向贏氏部族告別的時(shí)刻。

    “巫哥，不如你別走了吧！你不是說你父母早亡，也沒有家族的牽絆，不如加入我們贏氏部族算了！我們一起去九泉，并肩作戰(zhàn)，打出一片大大的天下，那才好呢！”

    山甲喝了半壇子酒，有些面紅耳赤，卻是沒醉，發(fā)自肺腑地說。

    巫野看著遠(yuǎn)處圍繞篝火跳舞的男男女女，搖了搖頭，道：“或許有朝一曰，我會回來，但是現(xiàn)在，我想去中原見識一下！”

    “中原，中原又有什么好的？”山甲不服氣地挺起胸膛。

    贏春花在后面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怒道：“你懂個(gè)屁，巫哥是想當(dāng)修煉者的人，和你一起去荒原上，又能修煉出個(gè)鳥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