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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的光輝照常升起，芬妮察覺到這個情況，笑著輕撫自家兒子的頭，那模樣溫和卻讓人無法拒絕，“快些出去吧，你可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呢，勇敢堅強一些。”

    這一夜對里格拉特來說，絕對是他這一輩子中經(jīng)歷的最短暫也是最難熬的一個夜晚。

    這種情景，一如切里拉當年在他面前漸漸咽氣，嘴角含笑離開一樣。讓他的心靈無時無刻不被負面情緒折磨著。仍是年幼的里格拉特在切里拉床前守了一夜，連眨眼的功夫都舍不得，但是他的行為并沒有留住切里拉離去的腳步，往后的日子也冷寂得讓人害怕。

    而現(xiàn)在，即將從他生命中離開的卻是兩位至親，盡管他們見面的時間不過寥寥兩日，說過的話也少得可憐。但是感情這種東西向來是難以用數(shù)量衡量的。切里拉的逝去他無能為力，除了守在床旁不停地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血液，他完全幫不了什么忙。而斯蒂文夫婦……他甚至連阻止的立場都沒有，因為他們都是為了他能健康存活，而甘愿走上這條路的。

    苗淼看著里格拉特臉上的落寞，心中也是一陣嘆息。她現(xiàn)在倒是不知道自己這番作為是對是錯了，【騙子老師，你現(xiàn)在還在么？如果在的話，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在。”過了半響，連苗淼都懷疑這個家伙又不在線的時候，切里拉終于上線回答了，但是這個回復速度實在是讓人汗顏，“以后有什么話直接說，你不覺得這樣問很蠢么？”

    苗淼努力壓下額頭即將暴起的青筋，明明是這位大爺之前說沒事別找他的啊，她現(xiàn)在有事情想要問一下。第一步要做的不是確定這個家伙在不在么？但是為了她的問題，苗淼還是選擇忍下這口氣，【騙子老師到底打算什么時候讓切里拉知道你的事情？他現(xiàn)在……兩位前輩的離去，對他的打擊應該很大。如果他知道你的情況，心中的悲傷大概會緩解一些吧？】

    切里拉倒是沒有繼續(xù)說廢話，而是用一種嘆息般的語氣說道，“其實我當年死掉的時候，里格拉特的表情和現(xiàn)在如出一轍。”言外之意便是，里格拉特當年都能走出切里拉死亡的陰影，現(xiàn)在自然也能順利走出父母徹底離世的陰霾？苗淼囧囧有神地腦補他的話中話。

    【可是你的存在總是要讓他知道的。】苗淼堅持自己的主見，切里拉之于里格拉特而言，是個無可替代的慈祥父親。即使是斯蒂文這個親生父親，和切里拉比起來，還是差些什么，【早知道晚知道，不都是知道么？真不知道騙子老師你到底在堅持什么東西……】

    切里拉沉默。即使苗淼和這個家伙相處這么多年，還是不大明白他到底在堅持什么東西。或者說，苗淼從來就沒有了解過這個老師。他教導苗淼魔法，行為間處處透露著急切，而這份急切恰恰是苗淼所不能了解的。不管是他生前，還是死后，都沒人能給這位施加鴨梨吧？

    過去的這兩三年，苗淼除了和切里拉學習之外，偶爾也會得到圖蒙卡的指導。苗淼從他口里得知，切里拉每次用靈魂狀態(tài)指導她，看似簡單輕松，總是能輕松很虐苗淼，讓她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可實際上，每一次的實戰(zhàn)訓練，對切里拉都是一種不小的負擔。

    “他這是在找死！”圖蒙卡說這話的時候，年輕的臉龐上帶著無盡的嘲諷，但是眼底卻流露出絲絲憐憫和感慨，“他早就想死了，不然的話當年那些圣域哪里能奈何得了他？在圣域這個層次上，數(shù)量永遠不能打敗質(zhì)量……不過，大概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突然驚覺自己死掉的地方不是地方，所以想要撐幾年，去一個他覺得舒服的地方死掉……”

    圖蒙卡的話讓苗淼如墜云霧，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即使苗淼知道以龍傲娣為男主的小說寫些什么，也知道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但她卻不知道切里拉這個傳說人物的心理狀態(tài)，也不知道圖蒙卡這番話到底在隱射什么，或者在向苗淼暗示什么……

    那時候，苗淼還想問得仔細一些，但圖蒙卡就像是條滑不留手的老泥鰍，完全問不到什么東西。她幾次三番想將話題往這個方向上引，而圖蒙卡總能顧左右而言他。

    但是，切里拉接下去的話，卻讓苗淼心中有些大致的猜測。

    “對于孩子來說，在心愛的玩具丟失了，心疼一陣就能緩過勁來，目光開始追逐新生的事物，一切的憂愁都在陽光的笑顏之下湮滅。而對于成年人來說，如果重要的人失而復得，又得而復失……這樣的打擊在他心間造成的傷害，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愈合。”

    聽了切里拉的話，苗淼心中突然浮現(xiàn)圖蒙卡說過的話語，心間浮現(xiàn)一個荒唐的猜測。難不成，切里拉一開始就不想里格拉特知道他的存在，就是抱著徹底徹底消失人世間的打算么？

    他突然驚覺自己死掉的地方不是地方，所以想要撐幾年，去一個他覺得舒服的地方死掉……苗淼回想這句話，腦中似乎有什么念頭閃過，卻模模糊糊讓她抓不住。切里拉到底驚覺什么東西，讓他突然不想死了？不，是換個地方去死？

    紛雜的念頭讓她覺得頭痛，這些思考的問題果然不適合她。也許她可以問問圖蒙卡，興許可以在這個老泥鰍嘴巴里得到什么線索？不過想想圖蒙卡的作風，苗淼趕腳自己這個念頭有些天真了。如果自己可以在圣域口中掏出話來，不外三種情況。一種是她運氣爆棚，智商一夜之間發(fā)育至巔峰；一種是圖蒙卡一夜之間腦殘了，智商下降到三歲小孩紙的水準；最后一種，便是他有意向苗淼透露其中的消息……

    因為某個騙子老師的堅持，苗淼最后還是放棄了讓他親自出現(xiàn)在里格拉特面前的打算。看著里格拉特眼底的青紫，她除了在內(nèi)心暗暗道歉，并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那么，現(xiàn)在開始吧。”苗淼在地面上刻畫出一個最簡單的魔法陣，上面除了最基本的五角星，只有幾個代表各種元素的簡單符號，這就是復原秘術(shù)最基礎(chǔ)的模樣。這個魔法陣連剛接觸魔法陣的魔法學徒也會刻畫，唯一不簡單的地方，就是這個魔法陣實在是龐大得有些離奇。為了找到適合的地方，苗淼還和山巖巨人做了筆交易，他將山洞中最寬闊的地方借給他們，她在事后就給山巖巨人多一倍的食物。

    里格拉特已經(jīng)失去變化成龍的能力，所以站在這個巨大的魔法陣的中央，他的身影看著格外渺小蕭瑟。苗淼施展一個簡單的火球術(shù)，點點星火濺落在刻畫魔法陣的魔法粉末上。和魔法粉末接觸的瞬間，那些星火便像是遇見汽油一般，順著魔法粉末經(jīng)過的地方，熊熊燃起。

    “游移在天地之間的清晨生靈啊，請賜予他無盡的生機。”用別扭的高等精靈語言吟唱出這些話，苗淼心中非常緊張，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念錯什么音節(jié)，要是這樣，可就好玩了。對于魔法師而言，精靈族的語言都是一門必修課。而身為切里拉的弟子，她學習的是更加古老的高等精靈語言。

    她都不知道切里拉是從哪里學來這門語言的……現(xiàn)在只能希望他這個老師教授的是正宗的，也保佑她說的是正確的。不然的話，在魔法陣中央的里格拉特未免太悲催了。

    “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么蹩腳的語言。”和伊娜茉有個比較美好的“約會”，伊萊恩的心情還不錯。連帶的聽到這樣折磨耳朵的蹩腳語言，他也能苦中作樂一番。

    “高等精靈的語言本來就拗口，各種吟唱感嘆詞讓人摸不著頭腦，圣母大人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很不錯了。”伊娜茉倒是不同意，高等精靈和其他生物天生就有著極大的不同，高等精靈語言對于他們來說毫無壓力，因為這些就是他們搞出來的。可是對于別的生物來說，想要模仿出正宗的高等精靈語言，卻是非常困難的。

    身為人類想要模仿出純正的高等精靈語言的確很難，但是……像是苗淼這么蹩腳到一定程度的，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吧？即使伊萊恩這個巴不得里格拉特去死的家伙，聽著也覺得心肝一顫一顫的，直擔心這個家伙下一個音節(jié)是不是念錯……

    不過……念錯了更好，這個世界就少一個妨礙他視線的家伙了。

    “擁有永恒生命的奇跡啊，請賦予他堅強美好的外在。”燃燒的火焰伴隨著苗淼蹩腳可笑的高等精靈語言，從紅色轉(zhuǎn)變成橘紅色，然后又從橘紅色進化到淡藍色……

    “偉大的圣者啊，請讓你們的后人給予他無盡的恩賜。”

    四滴鮮紅的血液投進燃燒中的火焰，本來鮮紅濃郁的血液漂浮在四個魔法元素符號上空，在火焰的灼燒下退去原本的顏色，紛紛露出本來的模樣來。

    燦金、玄黑、幽藍、湛藍四色血液化為霧靄，沖進火焰之中，和火焰融為一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