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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夏至很快離職。不過，為了不引起肖妃的懷疑，她沒有馬上正式到“傳承”報道，而是以學(xué)習(xí)的姿態(tài)開始協(xié)助肖妃處理工作，熟悉公司的運作和各項工作流程。她還不忘假裝問：“干媽您怎么把這些全交給我了，是準(zhǔn)備和老爹過二人世界去嗎？我可是聽程瀟說，老爹又向你求婚了呢。”

    &nb或許是真正地感受到了程厚臣的愛與不舍，即便距離離開越來越近，肖妃依然笑容燦爛，她說：“別聽程程胡說，我是這些年太累了，準(zhǔn)備去度個假而已。”

    &nb夏至以半懇求半玩笑的語氣說：“那一定要帶上老爹哦，要不度個假被別人截胡了，我們可是會替老爹抱不平。”

    &nb肖妃捏她臉一下，“只知道向著你老爹！”

    &nb夏至抱著她胳膊撒嬌，“誰讓老爹才是干媽的良配呢。”

    &nb忙到深夜回家，夏至在喬其諾面前再也不必偽裝，控制不住地大哭了一場。

    &nb喬其諾任由她哭累了，才說：“有什么應(yīng)付不了的告訴我，我來。”

    &nb夏至吸吸鼻子，“顧南亭現(xiàn)在幾乎都在陪程瀟飛，公司的事基本是你在處理，我哪能再給你添亂。放心，我不是四年前手忙腳亂的夏至了，我可以。”

    &nb喬其諾像兄長一樣摸摸她發(fā)頂，“我們一起陪著老爹，陪著程瀟，陪干媽走好這一程。”

    &nb夏至點頭，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完全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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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對肖妃而言，程瀟忙著訓(xùn)練，沒空時常來看她，夏至又愿意到傳承幫忙，似乎沒有什么可放心不下了。當(dāng)肖妃被程厚臣接回她四年沒有踏足一步的程家，看到他騰出一間陽光極好的房間，把一些醫(yī)療器械和儀器搬了進(jìn)來，除了乳腺專家，還配備了護(hù)士，以及和從前一模一樣的他們夫妻的主臥，她感動地說：“謝謝你為我做這些。”

    &nb“我身為丈夫，為妻子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程厚臣握住她的手，“再說，給你和程程這世上最好的一切，是我這半生拼命的理由。只是，我很抱歉，虧欠你太多。妃妃，希望你給我機(jī)會，讓我再多為你做些什么。”

    &nb肖妃再不能拒絕，“我答應(yīng)你，我會遵照醫(yī)囑，并配合治療。等夏至完全上手，我馬上入院。”

    &nb程厚臣點頭，然后，他情不自禁地把心愛的女人擁在懷里，啞聲：“妃妃，對不起。”

    &nb離婚八年，求和四年，做了二十幾年夫妻的他們對于這個擁抱，真是久違了。肖妃沒有抗拒，她用胳膊環(huán)住了程厚臣，像年輕時一樣，擁抱她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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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程瀟進(jìn)入機(jī)長訓(xùn)練的最后階段。根據(jù)民航局規(guī)定，飛行員可以在三個月內(nèi)最多飛270個小時。所以，三個月內(nèi)建立一百個航時經(jīng)歷，原本并不會很忙。然而，顧南亭擔(dān)心她不飛反而會胡思亂想，于是通知林子繼把她的飛行任務(wù)做了調(diào)整。除了正常的與教員搭組進(jìn)行機(jī)長訓(xùn)練飛行，程瀟還以副駕駛的身份和他飛。

    &nb程瀟懂他的用心，她說：“你不用陪我，我跟林機(jī)長飛一樣的。你堂堂中南航空的總經(jīng)理如此頻繁地上航線，會讓飛行員誤會被搶飯碗。”

    &nb顧南亭當(dāng)然不會聽，他自有一番見解，“現(xiàn)在錢那么難賺，我沒事飛一飛，也算給公司節(jié)省開支。另外，也給飛行部一些危機(jī)感，讓他們不敢懈怠。”

    &nb程瀟淺淺一笑，“說得好像自己是奸商似的。”

    &nb“我是什么樣的商人讓別人去評價吧。在我女朋友面前，我只是個普通男人，只想盡可能地陪在她身邊，和她在一起。”顧南亭攬住程瀟肩膀，“要不女朋友太能干，總是飛來飛去讓我見不到，也是想念。”

    &nb程瀟依偎著他，“那我們一起飛的時候，我錄成視頻，讓老程給我媽看吧。”

    &nb為了讓肖妃安心，程瀟不能像以往那樣時常露面，未免肖妃惦念，在隨后的三個月里，她在悄悄去探望母親的同時，通過視頻的形式讓肖妃了解她的近況。

    &nb視頻里，身穿飛行制服的程瀟說：“天空有多美，飛行有多酷，我先不急著告訴你，等我有資格帶你飛的時候，讓你自己領(lǐng)略。今天，我先帶你去趟巴黎。我知道，浪漫與愛，是你最不愿辜負(fù)的。”

    &nb畫面切換，是巴黎的艾菲爾鐵塔、凡爾賽宮、凱旋門、圣母院，最后是巴黎歌劇院。換上便裝的程瀟面對鏡頭說：“這些地方都是蜜月時老程帶你來過的，這次我?guī)ь櫮贤砹恕Ｏ啾戎拢媸遣蝗缋铣汤寺Ｄ憧隙ú恢溃€停留在情人節(jié)送玫瑰那種俗物的階段，簡直讓人質(zhì)疑他的情商。”

    &nb隨即，顧南亭出現(xiàn)在畫面里，他向準(zhǔn)岳母告狀，“伯母，她把我送的花分給同事，美名其曰‘雨露均沾’。您說，我是不是得收拾她？”

    &nb又一段視頻里，程瀟來到了蘇黎世的老城區(qū)，鵝卵石鋪就的石板路兩旁分布著許多的老式建筑，令整個市區(qū)彌漫著懷舊復(fù)古的氣息。她被顧南亭牽著手，眉眼帶笑。

    &nb接下來，他們又到了蘇黎世湖，那是瑞士著名的冰蝕湖。一對亞洲情侶手牽著手，走在坡度徐緩的湖岸，周圍是遍布的葡萄園和果園，遠(yuǎn)處即是阿爾卑斯山。程瀟在蘇黎世湖的美景中調(diào)侃肖妃，“我記得老程說過，你到了蘇黎世就直奔班霍夫大街，體會血拼的樂趣了。這種自然美景，根本吸引不了你的目光。”然后她對顧南亭說：“老程那一趟可是出了不少血，據(jù)說有人那次光包包就入了二十幾個，搞得老程誤以為他的妃妃被我外公委屈到了，大手一揮：買買買！”她又指指從鏡頭前飛過的水鳥問，“妃妃美人，你說那是天鵝還是野鴨啊？”

    &nb那一天他們也去了班霍夫大街，茂密的菩提樹林蔭大道兩旁，布滿了世界頂級奢侈品店，程瀟伸手向顧南亭，“卡給我，我自己去刷。”

    &nb顧南亭眸底滿是寵愛，他那么心甘情愿地拿出錢包奉上卡：“刷不爆，別走。”

    &nb程瀟對著鏡頭晃晃手中的卡，“怎么樣，比闊氣，我爺們兒不比老程差吧。走，妃妃美人，一起去瘋狂血拼一下。”

    &nb肖妃看著視頻，隨著程瀟的腳步回憶起程厚臣在婚后七年里帶她去過的國家和城市，看著看著就哭了，她邊哭邊笑著說：“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那個時候你挺寵我。只要我想出門，你從來都不會說一個不字，程安那么大的攤子，說放下就放下，抬腳就帶我走。”

    &nb程厚臣為她擦眼淚，“我現(xiàn)在還是愿意那樣寵你。”

    &nb肖妃打開他的手，像年輕時那樣負(fù)氣似地說：“你也曾這樣寵過別人，我不稀罕了。”

    &nb程厚臣嘆氣，“我沒有。除了你和程程，我哪有那份心力再寵別人。”

    &nb肖妃依然不理他，轉(zhuǎn)過身去重看一遍視頻。

    &nb程厚臣靜靜坐了一會兒，才說：“這里還有程程給你的禮物。”

    &nb肖妃打開盒子，里面擺放著幾大奢侈品品牌的包包，都是今年的最新款。她逐一看過來，自言自語地輕責(zé)，“這個敗家丫頭，我哪里還有機(jī)會拎這些包包。”

    &nb程瀟站在病房外，看著肖妃又哭又笑的樣子，心酸難抑。顧南亭站在她旁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無聲鼓勵。

    &nb就這樣，三個月里，程瀟扮演著鏡頭中和顧南亭秀恩愛的小女人，帶肖妃走了一遍程厚臣當(dāng)年帶她去過的地方，以及那些她因恐飛無緣去到的國度。鏡頭里，程瀟一如往常地微笑以對，讓肖妃看見她有了顧南亭，不必為她的將來擔(dān)心。然而境頭外，程瀟則格外認(rèn)真嚴(yán)謹(jǐn)?shù)貙Υ看物w行，即便飛過無數(shù)次，依然不忽視每一個細(xì)節(jié)，用心程度，連苛刻的顧南亭都欣賞。

    &nb對于傳承，夏至上手比預(yù)期的快，短短兩個月不到已經(jīng)不需要肖妃指導(dǎo)能夠獨當(dāng)一面了。唯一令人擔(dān)憂的就是肖妃的病癥越來越明顯。她不得不開始系統(tǒng)的化、放療治療，利用化學(xué)藥物阻止癌細(xì)胞增殖，轉(zhuǎn)移。

    &nb隨著頭發(fā)脫落，嘔吐癥狀的來臨，肖妃的抵抗力開始下降，精神也很萎靡。但面對程厚臣，她依然在開玩笑，“以前總在暗自慶幸你比我大，我再老也沒你老，現(xiàn)在倒好，未老先衰了，你要是嫌棄也別說出來，默默地放在心里就好。”

    &nb程厚臣帶她到花園散步，“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

    &nb肖妃依偎著他，“睜著眼睛說瞎話，最好看的明明是我們的程程。”

    &nb“我的女兒，當(dāng)然也是好看的。”

    &nb“那是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nb“你！”

    &nb“你敢說我女兒不好看？”

    &nb程厚臣無語，見她笑望著自己，忍不住笑了。他在夕陽的余暉中對心愛的妻子說：“妃妃，為了我和程程堅持住。”

    &nb肖妃“嗯”一聲，“當(dāng)然了，我是誰啊，哪能輕易倒下。只是，”她望著天空輕輕地嘆了口氣，“程程看見我這個樣子，要難過了。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nb程瀟站在樹背后，隔著一條街的距離注視著她至親的父母。然后，她仰頭望向天空，像是在期待被天空包容所有的難過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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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終于，在落雪的十一月，三個月終于過了，程瀟迎來了二檢。那天，顧南亭沒有在頭等艙，而是以中南總經(jīng)理的身份直接進(jìn)入了駕駛艙。

    &nb飛行不如一檢順利，因為下雪的緣故，航班先是遭遇了延誤，飛到第三個航段要落a市時，由于雪光反射，有些看不清跑道，加大了非精密進(jìn)近的難度。

    &nb連檢查員都說：“可以申請精密進(jìn)近。”

    &nb顧南亭也說：“下個航段再進(jìn)行非精密進(jìn)近。”

    &nb程瀟卻只是和檢查員確認(rèn)，“19號跑道？有沒有著陸指令？”

    &nb堅持執(zhí)行非精密進(jìn)近。

    &nb右座的檢查員回頭看顧南亭，明顯的詢問之意。

    &nb顧南亭探身看向地面，可視度不高。換作別人，他一定會指示執(zhí)行精密進(jìn)近，但因為飛行員是程瀟，他沒有馬上回答。

    &nb洞悉了他的猶豫，程瀟說：“四個航段的機(jī)場信息我都有所了解，可以19號盲降。”

    &nb除了在假裝不知肖妃病情這件事上，她在飛行上從不逞強(qiáng)。

    &nb顧南亭想了想，點頭示意檢查員。

    &nb檢查員了然，“地面靜風(fēng)可以落地。”

    &nb程瀟接收到著陸指令，調(diào)制高度窗，下降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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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當(dāng)飛機(jī)對準(zhǔn)19號跑道中線平穩(wěn)接地，對于程瀟驚人的記憶力和判斷，顧南亭都只有佩服的份兒。根據(jù)規(guī)定，飛行員確實該在執(zhí)飛前一晚對航段信息做功課的，但能像程瀟一樣把每個機(jī)場的跑道情況像平面圖一樣存儲在大腦里，不是誰都能做到。

    &nb檢查員的目光滿是贊賞，“你是我檢查的第一個女飛。能通過是意料之中，但飛得這么漂亮，我很意外。”然后他對顧南亭說：“顧總果然有眼光。”

    &nb顧南亭并不遮掩對程瀟的欣賞和寵愛，他回應(yīng)說：“她從來都只有讓我刮目相看的份兒。”

    &nb檢查員笑，“恭喜顧總。”

    &nb顧南亭和他握手，“謝謝，辛苦。”

    &nb直到檢查員下機(jī)，程瀟都沒動一下，她安靜地坐在左座，如同陷入冥想。

    &nb顧南亭親手為她解開安全帶，帶她起身，“從現(xiàn)在開始再不用強(qiáng)顏歡笑，難過就哭出來，即便是在伯母面前，也沒關(guān)系。”

    &nb程瀟拿濕漉漉的眼睛看他，“之前才教訓(xùn)過蕭語珩，轉(zhuǎn)身打自己臉的事，我才不干。況且，我現(xiàn)在是程機(jī)長了。”

    &nb“傻丫頭。”顧南亭擁抱她，“飛機(jī)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等醫(yī)生確認(rèn)伯母的身體情況適合飛行，你就帶她飛。”

    &nb程瀟仰頭望向藍(lán)天，看著上面涌動的云層，堅定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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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接到顧南亭的電話，程厚臣眼前瞬間模糊了。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因為那是程瀟為之努力了八年的結(jié)果，他作為父親，仍然感動到無以復(fù)加。他告訴肖妃，“程程通過二檢了。”

    &nb肖妃臉上有欣慰的笑容，眼淚卻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nb“想女兒了吧？”程厚臣摟住她纖瘦的肩膀，“晚上她帶顧南亭回來吃飯。”

    &nb肖妃點頭，半哭半笑著說：“那我要打扮漂亮點，免得被她比下去了。”

    &nb程厚臣像對待女兒似地，語氣溫柔地說：“穿我昨天給你買的那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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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程瀟返回g市時正是傍晚時分，她沒有回宿舍換衣服，直接和顧南亭回市區(qū)。程家別墅外，她站在門口許久，一次又一次做深呼吸。最后是顧南亭牽起她的手，推開了家門。

    &nb肖妃換下了病號服，換上漂亮的新衣，戴著程厚臣給她準(zhǔn)備的漂亮的帽子，坐在沙發(fā)上等她。

    &nb四年了，從來程瀟進(jìn)門，除了父親，只有一室冷清。現(xiàn)在，媽媽回來了。

    &nb破碎過的家終于完整。然而——

    &nb回來的路上程瀟演練了無數(shù)次，提醒自己要微笑著告訴肖妃，“我可以帶你飛了。”可當(dāng)她看見明顯瘦了很多，連精致的妝容都無法遮掩憔悴臉色的母親，和她頭上的帽子，別說微笑，程瀟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就那樣怔怔地，傻傻地站在原地，邁不開步上前。

    &nb還得是母親。

    &nb這個時候唯有肖妃最堅強(qiáng)，她注視著心愛的女兒，故作輕松地問：“好久不見，不認(rèn)識媽媽了嗎？”

    &nb壓抑了三個月的情緒幾乎是在瞬間爆發(fā)，胸臆間頓時涌起的尖銳的隱痛讓程瀟再也忍不住，被她強(qiáng)自鎖在眼眶中的淚，終于順著臉頰滾下來。她走過去，蹲在肖妃膝前，用顫抖的手撫摸媽媽削瘦的臉，哽咽到那么脆弱無助，“怎么變成這樣？還能變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