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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織沫感覺整個人都窒息了。
這張臉,絕美的容顏,一如記憶中的那般,只是褪去了原有的幾分稚氣,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成熟的男子氣概。
陶織沫的心又揪住了,他的面色有些蒼白。不過,不過還能走,應該傷得不重,毒應該也解了吧?
那一雙冷漠的鳳目,還有微抿的薄唇,他仍是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他眼里的笑意了,那唇,再也不會對她笑,開口喚她沫沫了。
他緩緩地朝她走來了,許是因著這幾日臥病在床,他身著一身寬松的月色長袍,半束著墨色長發(fā),有些隨性,走起路來長袍墨發(fā)隨風飛揚,頗有幾分仙人之姿。可是他的面色,又帶了幾分冷郁,包括那眼神,都是陰寒的。他不快樂,他很不快樂,她感覺得到。
他和少年時不一樣了,完完全全地不一樣了。也是,經歷了那么多的大風大浪……可是,他也與記憶中成年后的他有了些不同,似乎是,更加地陰沉了。
以前的他,即便是與她相決絕,也是帶有幾分生機意氣的。可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失了生機的人,他是怎么了?是因為生病了嗎?
他走到窗前的幾案前,停了下來,只是取了桌上一物,便轉身回去了。
陶織沫這邊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很快便濕了一片衣襟。
身后的莫忘南皺了皺眉,他只知道,他不喜歡,很不喜歡看她這樣,不喜歡看她因為別的男人而哭泣。哪怕那個人,是他……
他迅速地抱起她,離開了竹苑。
出了縣令府,來到一個空僻的巷口后他才將她放了下來。可是她還是哭,哭個不停。他的胸前,已經濕了一大片。她的眼淚,怎么能這么多。
他靜靜倚在墻上,只是看著她。他很想看明白她的眼淚,想知道她是為什么哭。
直到夜幕完全降臨,她還在哭。
“別哭了。”他輕聲道。
她勉強收起了哭,可仍是不斷抽泣著,這樣子,似乎比哭還難受。
他終于忍不住,一把拉過她,擁入他懷中。
“為什么哭。”
陶織沫也不知道,但她就是、就是停不下來。她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可是卻只能這么遠遠地看著他。
她忍不住回想起她與他過往的一幕幕,年少的一幕幕,甚至于后來互相傷害的一幕幕,這些,都深深存在她的腦海中。幸福的,快樂的,難過的,痛苦的……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的記性可以這么好。
在她的啜泣中,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滴,兩滴……又滴在了他的帽沿上。豆大的雨滴不斷從天上落下,看這雨勢,很快就會變成傾盆大雨了。
“下雨了,回去吧。”他道。
陶織沫微扯了一下他的長袍,她想淋雨,可是忽然想到他身上還有傷口,也不知傷口好了沒有,便又松了手。
他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她驚叫了一聲。
可是一對上他的眼,她便緊緊地閉上了嘴,一想到自己哭了這么長時間,便覺得十分丟人,而且眼睛肯定也腫得像核桃一樣了,又連忙將頭低了下去。
他躍上屋頂,陶織沫忙抱緊了他,頭也不自控地埋在了他胸前。不抱緊點,可是會掉下去的。
他沒有說話,可是卻很滿意她此時此刻的乖順。她很輕盈,他抱起來幾乎不怎么費力,以他的體力,可以抱著她一整天地來去自如。
他沒有將陶織沫抱回客棧,而是將她帶到了一個精致的四合院。莫忘南說,這是長風鏢局的一個據點。
“我讓人給你送洗澡水進來。”他雖然替她擋了不少雨,可是因他是迎著風來的,她身上也被雨打濕了不少,還是洗個熱水澡暖一下身子好。
很快,便有兩個利索的家丁抬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浴桶進來,緊接著又有兩個丫環(huán)送上了合適的衣物,還有一碗姜湯。
陶織沫沐浴完,慵懶地半倚在床上。她將頭也洗了,此時披散著半干的長發(fā),五指時不時穿過長發(fā),靜靜梳理著,傾耳聽著窗外的狂風暴雨。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得有些失了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莫忘南已經立在她床前了。
想他也是剛沐浴完,身上穿著松垮的黑袍,隱約露出結實的胸膛。
陶織沫大吃一驚,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此刻只穿著單薄的中衣,忙整個人躲進被子里,抱著被子冷聲質問,“你進來怎么也不敲門?”
他無奈道:“我敲了。”只不過,雨聲太大了。
“你!沒聽到!”陶織沫有些憤怒,“大晚上的,男女授受不親!你還不快出去!”就算有事找她,也要等她穿戴整齊吧。她如今這副模樣,穿著中衣,又披散著長發(fā),不應當是他能看到的。
“福公子不是男兒身嗎?”他調笑道。
真是的!又恢復了這副痞痞的模樣!這個莫忘南,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啊!在別人面前,總是一副深沉穩(wěn)重的模樣。可是在她面前,就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難得正經起來的模樣,倒也有一二魅力,可是如今他這副模樣,陶織沫只想揍他。
“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可是,”他認真道,“這里都是我的人。”
“你到底想怎樣?”他該不會、該不會……陶織沫立刻緊緊抱緊了自己,難怪讓她洗澡!這是讓她洗干凈羊入虎口啊!“你要是敢、要是敢、敢對我怎樣……我、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可是,自己根本就打不過他!怎么辦!
他忍不住失笑,朝她靠攏了過去,低聲道:“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說著,他的一只膝蓋已經跪上了床,人也朝她傾斜了過去。
“混蛋!”陶織沫一只腳從被中踢了出來,可是卻被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她小巧的光溜溜的腳丫在他手心中顯得十分精致。不等她收回腳,他便整個人欺身而上,隔著被子壓住了她。
本來,他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心思,可是見她這副可愛的模樣,他竟也有些心動起來了。
“你!”陶織沫伸手想打他,又被他穩(wěn)穩(wěn)擒住,確實,他們二人實力懸殊太大。
眼看著陶織沫眼淚又要出來了,他連忙開口道:“我有即墨難的消息了。”這雙眼睛已經哭得紅腫,他不愿意再看見眼淚了。
“真的?”許是眼睛里有淚花,她的眸子閃爍如星辰,刺得他有些不舒服。
“他不見了。”
“不見了?怎么會不見了?”陶織沫著急,立刻想起身,可仍是被他壓得死死的。許是他雙手手肘仍撐著身子,并沒有將多少力壓在她身上,陶織沫不覺得他身子沉重。
“他們在驛館休息的時候,他突然消失了。”他看著她,“你知道有什么人救了他?”
“有人救了他嗎?”
她的眸中,有難掩的欣喜。
“嗯。不知道是什么人。”他冷淡道。
陶織沫沉思了一下,會不會是他爺爺?畢竟他爺爺,在京中還是有一些勢力的。或者……是他伯父?他伯父行醫(yī)在外云游數十年,也救過不少江湖上的人……
“對了,那個、他……雍王他沒事了嗎?”她忍不住問道。今天看他已經能自如走動了,他也許并沒有傳聞中傷得那么重。
“他的毒,昨日解了。樓蘭人解的。”
“樓蘭人?”
“嗯,樓蘭公主。”
他一說到樓蘭公主,陶織沫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一年多前那支從大漠里來的駝隊。那樣風華絕代的一個女子,說是公主也不為過吧。
正沉思間,忽而覺察到有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面龐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仍被他壓在身下!
“你!你放開我!讓我起來!”她掙扎著,氣息呼灑在他臉上,吐氣如蘭。
她身上那清雅的花香,讓他忍不住喉結一動。
“你的心上人,究竟是誰?你喜歡即墨難,還是喜歡雍王?你與雍王,是早已相識的吧?”
陶織沫呼吸一窒,他、他知道她喜歡雍王?也是,他外表粗獷,實則心細如塵,她終是欺瞞不過。
她的心上人,除了阿辭還會有誰呢?若她真的見到了他,應當說些什么呢?有些話,有些解釋,到了如今,已經說不出口了。
“我追求你可好?”他忽然輕聲問。
“啊?”陶織沫嚇了一大跳,又覺得自己反應似乎有些激烈了。可是,他問得也未免太突然了。
她的眸中,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但很快,她又有些慍怒起來,這個莫忘南,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做出無視的舉動,她會喜歡他才怪!
“不好!”她使勁推開他,“如你所說,我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我絕對絕對不會喜歡你的!”
他順著她的力道起了身,看著她,并不因為她的拒絕而生氣,反而有些愉悅地看著她。
“我和你說,如果你真喜歡一個人,你不應該這么強取豪奪!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尊重她,我非常不喜歡你這樣子。我知道你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可是怎么說都是男女有別……”陶織沫將這段時日壓抑在心中的不平滔滔道來,可是卻在莫忘南饒有興致的目光下越說越小聲。
莫忘南這副神情,怎么看都像是大灰狼在看著待宰的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