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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馬車上時青瓷想了很多，會被責(zé)會被打？少卿呢，他知道自己被請進宮了嗎？胡思亂想間時間真的過得很快，手心薄汗粘手之際，已經(jīng)到了宮門。再一次站在朱紅莊嚴(yán)的宮門前，青瓷靜靜抬首看了一會，緩了緩氣息，抬腳。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本以為會見到暴怒的帝王，或者冷眼相待的帝王，青瓷走在宮墻中時想了許多，但絕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皇上身著一件明黃色單衣，還是斜斜的半靠在床邊，本就無色的臉頰因燭光的籠罩添了絲絲暖意。

    面容平靜，還帶了一點慈祥，就像，就像族中長輩閑來無事找小輩談心的模樣。

    青瓷恭敬的行禮。

    “青瓷參見皇上。”

    跪在地上頭抵在地上，頭頂并沒有傳來灼熱的視線，幾乎青瓷剛跪下，皇上的聲音就響起了，“快起來吧，賜坐。”

    身旁的太監(jiān)立馬搬了一個小墩放在青瓷面前，青瓷虛虛的坐在沿上，半垂著眼簾，等著皇上的下話。皇上看著青瓷的拘謹(jǐn)?shù)哪樱故切α耍吧洗闻c你見面的時候，似乎是天祈和鴻德大比的時候？”

    “那時候你的狂草很得朕心。”

    青瓷立刻起身，福身恭敬回話。

    “難等大雅之堂，當(dāng)不得皇上稱贊。”

    “怎么又起來了？朕就是找你說說話，好生坐下，就坐著回話。”

    青瓷抬眼就看到皇上帶著明顯笑意的嘴角，頓了頓，再次坐下。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似乎沒看到青瓷的忐忑和拘謹(jǐn)，皇上又笑道：“論起來，你也該叫朕一聲姑父才是，今夜就權(quán)當(dāng)親戚見面，無需論君臣。”皇上這樣說，青瓷真的敢這樣想？當(dāng)然不敢，矜持的笑了笑，并沒有接話。

    “唉~”

    皇上長嘆了一聲，語調(diào)中盡是無奈。

    “你這個樣子，怕是也無心和朕兜圈子吧？”

    青瓷抬眼看著皇上，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仍是不開口。

    “老三那個孽子，已經(jīng)跟朕明言會名正言順的娶你，你是如何想？”

    名正言順的娶自己？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青瓷心中的震撼不亞于地動。還以為皇上是查到自己和青釉的事情，原來，是少卿把這事給說出來了？喜歡少卿是真的，想嫁給他也是真的，可同時也知道，這事是多么的難。

    原本，最壞的打算是自己無名無份的陪在他的身邊，所以，并無抗拒他的親近。

    他說了，明明白白的和皇上說了。

    既歡心又心疼，歡喜的是他心和自己心一樣，心疼的是，現(xiàn)在皇上看起來這樣平靜，可剛知曉的時候，一定是雷霆之怒吧？想到這，青瓷再也忍不住，道：“青瓷斗膽問皇上，三皇子現(xiàn)在如何了？”

    皇上看著青瓷，靜靜看了一會，又嘆了一聲。

    “你這樣，倒真是朕在棒打鴛鴦了。”

    剛才那樣拘謹(jǐn)，第一個開口問的仍是那個孽子，說明二人都是彼此把彼此放在心上的，若沒有青釉那件事，一定會樂觀其成的，可惜了……

    “放心，他無事。”

    定定的看著青瓷，認(rèn)真道：“不是朕一定要拆散你們，你是老爺子的孫女，你該知曉，這件事出去后會有怎樣的風(fēng)波，如果前面那個還活著，局面都會好很多，偏生她已經(jīng)去了，連對峙的人都沒有了。”

    如果青釉還活著，兩姐妹站一起，什么事情都分明了，自然也不會傳出亂1倫的丑聞。

    “朕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能護著你妹妹長大，也能放下潑天的富貴讓給妹妹而自己遠(yuǎn)走它鄉(xiāng)，這件事的對錯先不論，這兩點，朕確實是欣賞你的。”

    “你既然都遠(yuǎn)走了三年，又何苦再回來？現(xiàn)在一旦鬧出，你當(dāng)時所受的委屈和退讓，就全部白費了，知道嗎？”

    青瓷垂首不言，可皇上的話仍舊一字不落的傳入耳中。

    “你想想看，這事鬧出來，先不說你能否嫁給老三，只說謝家，老爺子和朕的師生之誼朕從未忘，但這不代表謝家可以瞞天過海，謝明安已去，謝家的其他人還是會接著受罰，這是皇權(quán)威嚴(yán)，這一點，朕讓不了。”

    哪怕是做給旁人看，這件事一定會有責(zé)罰下去。

    這件事本是謝明安一手所為，可他去了，其他謝家人卻不能因此逃出生天，這一點青瓷很明白。皇上的話一直沒停，“青瓷你要好好想一想，你自幼承老爺子老夫人悉心教導(dǎo)長大，這件事出來后，謝家的男丁不能再入仕還是其次，貶為庶民也是其次。”

    “你忍心看到老爺子學(xué)生遍布天下，臨了到了榮養(yǎng)天年的時候，告訴世人，他連兒子都教育不好？”

    “你忍心看到老夫人出生名門，一生榮華加身，最后去過平民的日子？”

    “情愛和親人，你要選哪一邊？”

    說完后皇上也不再說話，而是定定看著青瓷，看著她的沉默，看著她臉上的掙扎，不忍在眼底浮現(xiàn)，很快就被壓回去消彌無蹤。靜等了一會青瓷還是沒說話，皇上直接加了猛料，“而且，你真的要害老三嗎？”

    “我如何害他了？”

    青瓷太過震驚，震驚到稱謂都忘記了，只是凝視著皇上。

    皇上定定看著青瓷的眼睛。

    “朕明白告訴你，太子真的無意龍椅，老三來坐，朕心中已經(jīng)同意了。老三坐上這個位置，他一定會娶你，會光明正大的娶你。不管他這個位置坐的多穩(wěn)當(dāng)，做了多少善民的事情，這件事永遠(yuǎn)都是他的污點！”

    “他不會被后民敬仰，他只會遺臭萬年！”

    “他搶了哥哥的位置還強娶了嫂嫂，這一點改不了。”

    “而你！”

    “也會成為禍國殃民的禍水！”

    自己怎么樣，真的，青瓷一直都未考慮過自己，想的都是謝家，都是少卿。以前都是為了謝家為了青釉放棄少卿，可現(xiàn)在，想的卻是自己在宅子里發(fā)現(xiàn)的那些畫，以及他后來的所作所為。

    自己對少卿的放棄，真的對他留下了很大的傷害。

    可是……

    他是少年成名的將軍，他心中有雄偉的藍(lán)圖，他有他的志向，如果他當(dāng)了皇上，一定會是個好皇上，這一點，自己從未懷疑過，他為自己做了這么多，自己真的要讓他當(dāng)個受后人非議的皇上嗎？

    青瓷雙手顫抖的看著皇上，眼眸掙扎極度明顯。這時候皇上竟又換回了先前慈祥的模樣，輕聲細(xì)語道：“青瓷，朕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該知道怎么選擇的，對不對？”

    青瓷還沒回應(yīng)，外人突然就傳來了喧鬧，侍衛(wèi)的驚呼，甚至還傳來了刀劍的聲音，青瓷一瞬間扭頭看著禁閉的門扉，少卿在外面，一定是少卿在外面！

    皇上并不意外，“朕調(diào)了所有的侍衛(wèi)守在門外，他進不來。”

    外面的喧鬧并沒有停下來，還有越來越烈的架勢，青瓷扭頭看著門外，連呼吸都屏住了。

    “可他的親兵就在王府，從王府突圍到這里，大約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

    突圍到這里？

    他會為了自己造1反，是嗎？

    皇上很清楚自己守衛(wèi)的力量，也清楚公子玉手中的兵力。看著仍舊望向外面的青瓷，皇上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你再不做決定，等那個孽子闖進來，不管朕是否愿意他當(dāng)儲君，都改不了他造1反的事實了。”

    青瓷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定定的看著緊閉的門扉。

    少卿他在外面，他為了你逼宮。

    謝青瓷，你在怕什么！

    遺臭萬年又如何？陪著他就是！

    刀劍聲中青瓷終于回身看著已經(jīng)胸有成竹的皇上，皇上已經(jīng)篤定青瓷的選擇，青瓷還沒開口，皇上就笑著道：“好孩子，朕保證，不會對謝家怎樣，這件事，不會宣揚出去。”

    青瓷卻突然一笑。

    “皇上夸我是好孩子？”

    語氣驟然冷凝，“那為什么一定是我讓，我做錯了什么？”

    “隱瞞雙生子事實的是謝明安，心軟放過他的是祖父祖母，偏心的是皇后，立錯皇儲的是皇上您，我做錯了什么，少卿又做錯了什么？為什么選擇的一定要是我們，退讓的也一定要是我們？”

    從調(diào)查的結(jié)果來看，這謝青瓷分明就是心軟之人，總會為了別人委曲求全，所以，皇上一開始就沒有責(zé)罵，而是選擇了講道理徐徐圖之，發(fā)展到剛才，已經(jīng)有九分把握了，為什么最后會功虧一簣？！

    皇上也不再裝慈眉善目的模樣，冷下了臉色。

    “這就是你的選擇？你以為他在外面，朕就不能拿你如何了？！”

    青瓷并沒理會皇上的威脅，只是看著他的眼睛。

    “我們做錯了什么？”

    “因為謝明安的錯，我自幼讓著妹妹，什么都讓著她，因為皇后的偏心，少卿更是五歲就遠(yuǎn)離所有親人，我們做錯了什么？”

    “皇上，我們做錯了什么？”

    “您為什么一定要逼我們呢！”

    皇上震怒的看著青瓷因為激動而泛紅的雙眼，冷笑一聲，從床上起身，“你們沒有做錯什么，可你們就是不能在一起！那個孽子都能為了你逼宮，朕絕對留不得你了。”

    “來人，把東西拿上來。”

    話音剛落，就有四個太監(jiān)從屏風(fēng)后出來，青瓷抬眼看去，為首的那名端著黑色的盤子，上面擺著一壺酒，瓶身雪白，雪白到在燭光下還隱隱發(fā)著光，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毒酒么？

    “一刻鐘。”

    皇上站在青瓷的面前，目光冰冷猶如實質(zhì)。

    “朕覺得你是個好孩子這話不假，所以朕再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自己想，你是自己走，還是朕送你走。”

    “砰！”

    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拿著劍一身血的公子玉站在門口，煞神一般的看向了皇上，目光紅似血。

    “你送阿姐走，我就所有人走，如何？”

    皇上大驚，“你怎么會這么快就進來了？！”

    青瓷并不理會皇上的驚訝，看到公子玉的一瞬間就奔到了他的身邊，看著他渾身染血的模樣，心疼的都不敢碰他，只快速道：“你傷到哪了，疼不疼！”公子玉并沒有回答青瓷的話，而是低眉定定的看著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歡喜。

    “阿姐，我好開心。”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青瓷停下了擔(dān)心，怔怔的看著他，不明所以。他的笑太明顯了，一身血一身煞氣的人，現(xiàn)在眼中聚滿了星辰，明亮的讓人不敢直視，亮到最甚出，竟然隱隱泛起了濕意。

    青瓷大驚，凝神仔細(xì)看去，少卿真的哭了？！

    公子玉突然伸手將青瓷緊緊的擁入懷中，聲音激動到顫抖，“阿姐，你站在我這邊，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激動又輕微，像是不忍擾醒美夢。

    青瓷眼睛一紅，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伸手死死環(huán)住公子玉的腰。

    聲音亦是哽咽，“我保證，我永遠(yuǎn)站在你這邊，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青瓷的不受控制，公子玉的闖宮，再加上現(xiàn)在二人大庭廣眾下緊緊相擁，極度的刺激了皇上的神經(jīng)，鬢角青筋浮現(xiàn)，咬牙切齒，“都是死人么，還不快點給朕把人分開！”

    可除了了原本殿內(nèi)的太監(jiān)，站在門外的侍衛(wèi)們，竟沒一個人動。

    皇上眼睛忽地瞪的更大，想到了什么，然后就看到了凝眉從外面走進來的公子湛，踉蹌的退后了兩步，蒼老了十歲不止，這些侍衛(wèi)都是皇上的近衛(wèi)，原本只聽皇上一個人的話，可只從公子湛成年后，皇上也給了他命令自己近衛(wèi)的權(quán)利！

    “好，好，好！”

    看著公子湛，皇上連說了三個好字。

    公子玉垂首，都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沉默的公子湛，緊緊相擁的公子玉青瓷，外面垂首不動的侍衛(wèi)，讓皇上明白，這次真的是，徹底的大勢已去了。為了孽子的名聲好，當(dāng)了惡人，結(jié)果他和自己刀劍相向，可從小悉心教導(dǎo)的太子，最后竟然選了他弟弟。

    皇上只覺腦中一陣暈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次公子湛依舊馬上奔了過去，而青瓷和公子玉，只是默默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