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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一怔,雖然還是沒什么表情,但方才正在醞釀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胤禛看了一圈,這里沒人替他挪團凳,只得拿袖子拂了拂方才有人坐過的地方,才肯屈尊坐下。
胤禩沒吭聲。
胤禛:“你福晉早年看著還是個知事的,這些年越發(fā)不懂體恤你的難處。”打擊情敵要無時無刻,抓住一切機會。
胤禩想說一句“不怪她”,但這幾日他的確被逼得夠嗆,不得不忍受各種規(guī)勸和哭泣,也頭疼得厲害,于是他就沉默如金了。
胤禛見弟弟沒頂嘴也沒替那個女人說話,心頭一喜:“我方才都聽見了,也盡知你難處。先前不過來,是我一時計較得失太過。”
胤禩不是捉著別人短處就不肯松口的人,但那更多是因為他從未要求過旁人的忠心與誠意。
但,胤禛不一樣。
這人曾經(jīng)同他耳鬢廝磨情意綿綿,連弘暉都有了,可想想這些日子這人不聞不問的做派,就灰心得很。
是不是你樂意的時候什么話都敢說,一不順著你的意思,別人就都該死一死?
連緣由都不問,就把弘暉接了回去。他也是男人,也有自尊,做不出趕著上門解釋的事情。
胤禩不吭聲,胤禛只好繼續(xù)說軟話:“你這樣忍著不肯吃藥,是不是也怕傷了他?”
胤禩不知道該不該接口,有時候胤禛就像很懂自己,有時候,他完全就是一個人自說自話,全然不顧旁人的心情。
套用一句后世的話,胤禛這種情況可以概括為:當你想和他談感情的時候,他同你說政事;當你想和他說政事的時候,他同你談感情。
胤禛還在往下說:“你總是嘴硬心軟,這樣繃著,哪個人會念著你的好?你一個人要護著所有人,可世事哪里能盡如人意?”
胤禩聽到這兒,隱約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像是這個人又變回早年那個看透了很多事,對自己耳提面命嘮嘮叨叨的哥哥。
一句“你總是嘴硬心軟”,是知他懂他數(shù)十年的人會說出來的話。外頭的人誰不贊他一句“寬和待人”,可四哥偏偏鐵口直斷說“哪個人會念著你的好”。
胤禩嘴唇動了動,神色終于軟下來:“我從未想過要他們念著誰的好。他們要來,便來;不敢來,我也不惱。”
胤禛還在琢磨這話里的禪意,便聽那人又道:“我也不過順勢而為,懶得步步為營。四哥早年也說過,讓人尋不出錯的人,才最容易被人忌憚。”
胤禛噎住,老八總愛這樣曲解朕的意思。
他忍不住指出眼下最大的禍患:“別拿我的話做借口,我是教過你,你可以自污,但必須尋一個不傷筋骨的由頭。譬如像老三那樣貌似一心只在古籍編撰上,又譬如老五的不善言辭,或者老七的孤僻怪異。但你現(xiàn)在給自己扣的什么帽子?是結黨啊!你想過皇阿瑪他會如何應對?”
胤禩沒有立時開口,不過總算覺得和哥哥能在同一個思路上談話了。
他等著胤禛冷靜一些之后才反問“那又如何?五哥七哥雖衣食無憂,難保他們也是步步為營。我這里,便是閉門謝客,怕是也會被扣上個‘故作驕矜’或是‘背里藏奸’的由頭,又能強到哪里去?”
胤禛默,其實老八也算有些自知之明,可惜他的聰明完全用在和皇帝對著干上,讓他不知該罵還是該安撫。
養(yǎng)弟弟養(yǎng)了這么多年,養(yǎng)成這樣,是如愿了,還是失策了?
胤禛決定先暫時終止毫無作用的爭吵,他想著自己的目的,目光落在弟弟掩錦被下尚未明顯隆起的位置:“他便是怕傷著他,你也不能不吃藥。”
胤禩薄唇一抿,不說話。
話題轉得太快,他決定先聽聽對方的真實打算。
胤禛:“那個女人有一句話說得對,不用藥,這樣拖著不行。”
胤禩斜眼看過來,像是譴責胤禛對博爾濟吉特氏不客氣的稱謂。
胤禛義正言辭道:“她對你毫無助益,還名正言順占著對你指手畫腳的位置,我自是看不慣。你只管想著若哪一日我對著旁的女人親近,便知今日我的心意。”
胤禩面上五官飄忽了一下,似乎當真在設想胤禛提及的情形。沒來由的,他想起了那年和四哥剛剛通了半分心意,轉眼卻聽說四嫂有了孕信。
那時,他還不知道也有了福怡。
胤禛不給他機會患得患失,拉著弟弟的手道:“我說這話,只是讓你知道我心思在你身上,自然見不得你和旁人親近。方才我在后面聽見你喚她閨名,若說毫不在意,才是騙你。”
這一番話說得很有技巧,既道出了心頭實話,還讓聽的人生不出不反感的心思。
胤禩心頭的不合作與抵觸情緒的確消散了不少,他低頭將雙手交握疊在身前,語氣平和:“那又能如何呢?她畢竟是這里的女主人,四哥日后納娶新人的時候,我也免不了要攜禮致賀。”
胤禛還想趁機表白一番,胤禩又打斷,直入正題:“不說旁的,四哥今日來,也知道弟弟這里情形進退兩難。不是我意欲頂撞君父,當日來的太醫(yī)我不敢信任,一時也無別的法子可想,不得不走一步算一步。”
胤禛剛剛醞釀起來的一腔情誼被堵了回去,胸中不上不下堵得厲害。他本是有話直說的人,被君父打壓一度養(yǎng)成了悶騷腦補的性子。在歷經(jīng)輪回與反思過后,這樣激烈的性格碰撞時常讓人覺得他性格古怪時冷時熱不好相處。所以胤禟胤禎幾個這輩子對胤禛還算在一條船上,但成年之后也不大愿意同他多打交道。
他應對胤禩企圖再度將對話導回正題的方法就是不予理會,直接將話題引回原點:“你我身為皇子,日后如無大錯必然位列親王郡王,送來的女人只能多不能少,你想一輩子逃避下去?”
胤禩:“?”他還沒準備好要攤牌,怎么看眼下時機也不對吧。
胤禛直接問了:“我傾我所能為福怡鋪路,你愿與我同心嗎?”
胤禩一怔,這是胤禛第一次□裸將奪嫡的意思擺上臺面。
如果胤禩夠理智,或者對胤禛仍然心存怨憤,他必然會在內心某個位置揣測:胤禛是拿了福怡的前程來引誘他與他結盟,或是這干脆就是一種威脅?
但事實上胤禛歪打正著,選了一個看似不合時宜,實際上卻無比正確的時間表達自己的意思——胤禩正處于懷孕期一種單線思維的情緒里,一切問題都往簡單了看、得過且過。比如面對皇帝派遣的太醫(yī),他若肯多費幾分心,完全能找到一個稍微完美一點的借口暫時擺平來人。可是他完全懶得在這群人身上浪費精力,連帶對著皇帝也生出一種“你鞭長莫及管不著”的跳脫心思。
上次他有福怡的時候是時時憂郁、處處多想,這次好像完全反過來。
胤禩仍在發(fā)呆。
胤禛趁著這個功夫也腦補了這個人可能有的各種反應,又接著想過自己如果用強硬的態(tài)度對待老八的反抗可能引起的各種后續(xù)麻煩。最后才肯定了自己一直貫徹的路線沒有大問題,他還是應該繼續(xù)把老八當做一只青蛙來慢慢煮。
胤禩的眼神飄忽了好一會兒,說不清道不明的顧慮讓他最終沒有面對哥哥許下大逆不道的誓言,他只說:“不說這些。今日四哥來,弟弟正好有事相求。”
胤禛郁悶了。
他深深吸氣,力圖平息怒火。
這個弟弟在某些時候完全不能對自己的苦惱感同身受,這一切表明他們好似已經(jīng)交心,但遠遠沒有達到自己對二人要求的那種高度。
胤禩從頭至尾坐臥在床榻上,連日病痛讓他虛弱,但加上一絲不同尋常的跳脫,一點點懶散,混在一起……讓人很想將他拎起來愛憐一番,再往死里虐一虐。
像是沒察覺某人的咬牙切齒,胤禩擰著眉毛繼續(xù)說:“劉聲芳和劉瑾的方子我都看過,來來回回除了固本扶正的藥,就是疏淤活血的東西,這兩樣我都不會碰。只是這膝傷來勢洶洶,怕是輕易好不得,我想請四哥幫我安排個人來。”
胤禛強迫自己將思路回歸正軌:“什么人?”
胤禩:“老九與傳道士白晉頗有交情,聽說西洋人有一種技術與當年華佗首創(chuàng)的開顱法類似,在傷處切開口子,去除腐肉膿血,針線縫合。”
胤禛目瞪口呆:“你說什么邪門歪道之術?難得你想用在自己腿上?”
胤禩苦笑:“皇父早年也是得了金雞納霜才得痊愈,可見西洋醫(yī)術并非一無是處。連劉聲芳也束手無策的情形下,或許能得一試?”
胤禛立即用最直接的方法戳破他的樂觀想法:“你以為皇父能做到推己及人?你以為一國君主愿意胸懷廣闊地看著他的臣子篤信邪魔外道?你剛剛將帝王派遣的太醫(yī)毫不留情地趕走,轉眼就要對著異端邪教眉目傳情,你以為皇父會不置一詞?”
胤禩睜大眼睛,一時間居然無法組織出語言有效駁斥對方。
……貌似有理,雖然這種思考問題的角度不同尋常。
胤禛看著弟弟明顯不在狀態(tài)的表情有些暴躁:“老八?”
胤禩回神,吃力坐起,似乎想要前傾夠什么東西。
胤禛連忙去扶他,并且一如既往的用斥責表達關懷:“你要做什么?說一聲自有人替你辦,一味逞強有什么用?”
胤禩懶得分辨,直接在胤禛滔滔不絕之前掀開覆在雙腿上的薄被,露出一只紅腫幾近潰破的膝蓋。
胤禛眉頭果然擰緊了,這個腿傷,和上輩子某個時段的某個事件重合起來。
胤禩苦笑:“劉聲芳也制過藥貼,卻是收效甚微,貼過幾回卻傷了腿上皮肉,如今連碰也碰不得了。若不是無路可走,我也不會讓老九去尋妥帖的洋人。”
胤禟和夷人打成一片,這件事交代他去做自是最為妥當。
胤禛默了一會兒,目光終于從胤禩的膝蓋上終于挪開。
他必須讓步:“這件事我替你辦,但不能大張旗鼓地辦。你寫一封信,讓老九私下秘密尋人,剩下的我來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臥槽,這一段忒特么難寫了。
四哥的心態(tài)揣摩起來還無障礙,八哥一個孕夫就難了啊,上一章有筒子說得很好,八哥不是個會自覺委屈做小媳婦形狀的人。他被慢待了,就會千百倍的不鳥對方報復回去(譬如上輩子)。雖然揣了只包子算在計劃外,也不妨礙他生出來當自己的娃養(yǎng)來完,讓老四流口水摸不著。
(八哥:你們以為只有老四會沒收兒子一招嗎?爺還會墮胎呢!【喂喂】)
而且這里的設定是八哥的第二胎讓他神經(jīng)變大條許多,單線思維得過且過,有事全部推推推(這一章已經(jīng)表達了這個意思),福怡身體不好的教訓讓他目前考慮一切以小盆友為重,所以才會不吃藥,不是像個怨婦一樣靠自虐來虐四哥的心。
八哥的腿很有可能是上個娃生了沒做月子就冒風騎馬狂奔回京……所以月子病要月子養(yǎng)啊。
之后劇情已經(jīng)有大綱了,期望劇情能嗖嗖起來。
我反省一下之前的節(jié)奏,這一章留言的全部由分送,大家爭取15個字哈?還是二十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