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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啾！”

    前面的“咕咕”聲雄渾低沉，后面的“啾”聲高亢嘹亮。

    數(shù)百米之上，幾個小黑點正在來回地盤旋——這是雄庫魯發(fā)現(xiàn)了南方有獵物，獵物的數(shù)量在十個左右。

    穆遜高舉狼牙棒，疾馳的隊伍頓時減速。十余名掛著長弓的勇士則催馬上前。此處距離越里吉大概還有二十里路程。

    長弓勇士緊隨著穆遜，弧形散開，壓低馬速悄悄地前進。三四里路轉(zhuǎn)瞬即至，但敵人還是發(fā)現(xiàn)了穆遜等人，迅疾地?fù)荞R回頭朝著越里吉方向逃躥。

    應(yīng)該是女真人的探馬，一共三人六馬！

    “嗖！”

    穆遜雙腿夾緊立于奔馬上，挽了長弓就射，一名探馬應(yīng)聲墜馬。

    穆遜挽弓的同時，十余名勇士亦如穆遜相同的姿勢攢射，另兩名探馬也未能逃脫。追逐圍獵狗熊的強弓，硬是要得！

    “咕咕——啾！”

    高空中的雄庫魯示意情報解除。

    果然是女真人，光腦門大辮子醒目。三名探馬只活下來一個。女真人的光頭很硬，嘴巴就更硬。但最硬的還是穆遜的狼牙棒。

    當(dāng)女真探馬的大腿一截截的粉碎時，穆遜終于知道，阿骨打率領(lǐng)一千五百鐵騎親臨越里吉，就駐扎在越里吉西南約七八里的小樹林外。

    而阿骨打親至的原因是，居然是阿布卡赫赫活捉了大太子粘罕及其四百余鐵騎。

    不到兩百衛(wèi)士，對陣四百余女真鐵騎——全部活捉？

    此事已經(jīng)超越了穆遜的經(jīng)驗范圍。鑒于俘虜說了實話，穆遜給了他一個痛快。但心中的疑惑仍是無法釋懷。

    莫不是阿布卡赫赫畫了個圈圈，叫一聲“著！”女真人就扔了武器下馬，跑進圈圈里跪地求饒？

    審訊期間，后續(xù)人馬趕到。略經(jīng)休整以后，胡沙虎等三人也率領(lǐng)大隊人馬追了上來。

    “穆遜大哥，你的雄庫魯當(dāng)真了得！”胡沙虎艷羨地贊嘆。

    恩特布和阿布哩也是兩眼放光。雄庫魯是捕獵高手，可扶搖直升二十里，捕捉過路的天鵝。所謂東珠就是從天鵝嗉子里得來的。

    胡里改一族有馴養(yǎng)雄庫魯?shù)膫鹘y(tǒng)，用于捕獵，更用于給大遼進貢。從大遼上京到五國部的道路，史上就稱之為“鷹路”的。五國部叛亂，都是因大遼索鷹太甚而起。當(dāng)年拔乙門之聯(lián)盟，也藉此而生。

    雄庫魯產(chǎn)于極東的海邊，也就是松花江、烏蘇里江、黑龍江會合后的入海口附近，筑巢于冰封的峭壁上。成年雄庫魯無法馴養(yǎng)，只能冒死攀登峭壁捕捉幼鳥。捉到幼鳥也不一定能夠馴養(yǎng)合格。可以說每一只雄庫魯，都是由一條甚至數(shù)條人命換得。

    剖阿里位于烏蘇里江和松花江的會合口處，也算是追隨雄庫魯而去的吧。穆遜一家人，祖?zhèn)鞯牟耳椨?xùn)鷹之法，據(jù)傳能通鷹語的。穆遜所帶的雄庫魯，當(dāng)然是鷹之最俊者……

    “阿骨打親至，率領(lǐng)一千五百鐵騎，阿布卡赫赫說不定受到了威脅。此前阿布卡赫赫活捉了女真人四百鐵騎。”穆遜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自己的鳥哪能給別人玩呢？

    “啊？！”

    “我們來得豈非正是時候？”胡沙虎卻是摩拳擦掌。

    阿布卡赫赫活捉女真人，這能算個什么事兒？至于阿布卡赫赫受到女真人的威脅，鬼才相信呢！

    不過，大伙兒遠道而來，幫著敲敲邊鼓，處理一下俘虜也是好的，女真人的鐵甲可是好東西！再說了，萬一阿布卡赫赫要直搗阿勒楚喀呢，人多勢眾也好辦事不是？

    戰(zhàn)況被層級傳達了下去，四千勇士壓低聲音吶喊“阿布卡赫赫”，一時間士氣無兩。

    在雄庫魯?shù)膮f(xié)助下，第二波女真探馬也被團滅。得到的最新情報是，阿布卡赫赫與阿骨打會盟并結(jié)拜為兄弟，女真人和胡里改人互不侵犯，粘罕等三百俘虜被釋放。

    看來是沒仗打了？胡沙虎頗為遺憾，阿骨打有什么資格與阿布卡赫赫結(jié)拜？！

    “那你們?yōu)槭裁催€要朝這個方向派出探馬？”恩特布卻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這個方向，也就是盆奴里到越里吉的方向。女真人這是防備著什么？又準(zhǔn)備干點什么？

    想當(dāng)年，阿骨打的瑪法烏古乃，就是死皮賴臉地和拔乙門結(jié)為兄弟，回頭就把拔乙門綁了獻給大遼。胡里改人與女真人的力量對比，也從此由強勢轉(zhuǎn)為弱勢，再未起復(fù)。此事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兩代，但仍是胡里改人的心頭之痛。

    有前科，無人權(quán)！

    女真人的友誼，就是個卑鄙的陷阱……

    胡沙虎和阿布哩果然點頭稱是。自從阿布卡赫赫指出恩特布有點聰明勁兒，并告誡恩特布不要把聰明勁兒用在自己人身上之后，恩特布果然聰明起來，出的主意基本上都能被胡沙虎和阿布哩接受。

    女真探馬果然不能自圓其說。本打算放其一馬的穆遜，一棒子結(jié)果了女真探馬的性命。

    “阿布卡赫赫可能有危險了！”恩特布眉頭緊皺，頗有點神機妙算的味道。自家“兄弟”最是可怕，這和英明神武無關(guān)！

    越里吉城桓已經(jīng)在望。此時已經(jīng)無須隱匿行藏。四千勇士略加休整之后，就策馬直奔越里吉。馬蹄轟鳴，雪沫紛飛！

    穆遜、胡沙虎、恩特布將三千人馬，在雄庫魯?shù)闹敢拢睋湓嚼锛悄掀甙死锿獾男淞帧Ｔ谂嫒撕翢o防備之際，已經(jīng)成品字形包圍了阿骨打的大營！

    只有一千五百人馬的女真人，無論從哪個方向突圍，都將受到兩千人馬的夾擊。即使阿骨打能僥幸逃脫，女真人馬也勢必留下大半！

    不過，阿骨打的大營平素也是戒備森嚴(yán)，拒馬帶著凌亂的鐵刺圍在四周。再加上阿布卡赫赫情況未明，穆遜阻止了胡沙虎的硬撼。

    那近三百粘罕屬下，都被剝成了光豬，當(dāng)然也沒有馬騎，垂頭喪氣地絡(luò)繹走向大營。此時還有大部分未到，不幸再次成為俘虜。不過俘虜們都很有經(jīng)驗，配合地抱頭蹲下，絕不反抗。

    有個別俘虜心思靈動一點，也被旁邊的鄉(xiāng)親踹倒在地——你丫不想吃馬肉啦……

    阿布哩則率領(lǐng)奧里米勇士徑直沖向越里吉。越里吉正一派歡樂祥和的景象，勇士們認(rèn)得來者是胡里改的兄弟部隊，雖然不明所以，還是上去接洽歡迎。阿布哩卻不認(rèn)得這些身穿女真鐵甲的越里吉人，號令悉數(shù)拿下。

    被拿下的帶隊者，正是兀術(shù)新提拔的中隊長，名叫伊愣古的。伊愣古平時就有點游手好閑，在街面上混日子，腿腳很是利索，嘴皮子就更利索。

    “我是越里吉酋長麾下中隊長伊愣古，請問這位兄弟為何拿我？”都是自家人嘛，伊愣古顯然很委屈。

    “越里吉酋長？”阿布哩眉頭一皺，“越里吉酋長是誰？”

    “兀術(shù)小酋長啊，阿布卡赫赫座下二弟子！”伊愣古腰背一挺，不耐煩地晃開擒拿他的奧里米勇士。

    兀術(shù)，不就是阿骨打的四兒子嗎？阿布哩覺得透過迷霧發(fā)現(xiàn)了真相。

    阿布卡赫赫胸懷坦蕩，慈悲憐憫，這回算是“獵人救蛇”了吧？毒蛇蘇醒了果然反咬一口！這個典故還是阿布卡赫赫授徒時所講，阿布哩有幸旁聽，當(dāng)時就很有感觸，記憶也深。

    平日阿布哩和胡沙虎及恩特布閑聊打屁時，對兀術(shù)的崇高地位也是頗有微詞，只是不敢在人前說出來罷了——胡里改有那么多優(yōu)秀的娃娃，男娃娃很優(yōu)秀，女娃娃也很優(yōu)秀，奧里米就很多的！可阿布卡赫赫為什么偏要收一個外人？！

    當(dāng)然，現(xiàn)在不是抱怨之機。就算有話，也要找到阿布卡赫赫再說！

    可是，胡沙虎不在，恩特布也不在，下面該怎么辦呢？平時也沒覺得這兩個混蛋比自己強在哪里……

    “阿布卡赫赫何在？”阿布哩大喝一聲，倒是把伊愣古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多動。不過嘴里還是在嘟囔，“我哪有資格知道阿布卡赫赫的行蹤……”

    “那么，兀術(shù)何在？”阿布哩重新發(fā)問。伊愣古這種小角色，沒資格見阿布卡赫赫，倒也正常。哥想見一面還得有充足的理由唻！

    “小酋長去找阿布卡赫赫了！”伊愣古當(dāng)然是實話實說，不過說出來之后，自己也覺得不太有說服力，甚至有點幽怨。

    阿布哩再次發(fā)現(xiàn)了真相，長刀一揮，氣勢洶洶地下令，“捆了！全部拿下！”

    越里吉勇士迅速地集結(jié)起來對抗。新設(shè)置的層級組織還是發(fā)揮了作用。只是兀術(shù)提拔的小領(lǐng)導(dǎo)還不太多，最大的職務(wù)也就是被捆成豬的伊愣古。一時間就顯得有些亂套。

    再加上越里吉人閑散慣了，早已不復(fù)血勇。而這幾天的訓(xùn)練，與其說是在訓(xùn)練，還不如說是在演戲。而受到阿布卡赫赫激勵的奧里米勇士本就驍勇，且封閉訓(xùn)練多日，正要一試牛刀。

    正式開片，高下立分。雙方甫一接觸，越里吉勇士就被分割成了幾塊。城外的越里吉勇士不過二三百人，但還有更多人馬迅速地從城內(nèi)涌出……

    “住手！”

    眼見著就要血濺城桓，卻聽得一聲霹靂般的吼聲！

    處于劣勢的越里吉人當(dāng)即下馬跪倒，興奮又幸福地高呼，“阿布卡赫赫！”

    阿布哩一愣，哪有這么打仗的？打著打著還給跪了？不對，他們喊的好像是“阿布卡赫赫”？阿布哩回頭一看，哇塞！阿布卡赫赫抱著沃淩，一馬當(dāng)先沖了過來，居然是沃淩抓著韁繩……

    “阿布卡赫赫！”這回輪到阿布哩及奧里米勇士給跪了。

    其實，于艮也想給跪一個——哥正要喊人呢，一大坨的兄弟就秒米不差地冒出來了？！

    難道，這是天意？

    難道，天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