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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璧頌雅
“自我們于中原衡山相遇,至今也有十幾年了。”弦歌并不回答,只把玩著手中的折扇,瀲滟明眸斜睨青年,“那時你尚是個不足五歲的垂髫稚童,如今也長成了這幅青年模樣。”
白衣青年手按琴弦,壓下心頭諸多心緒,揚(yáng)起的淺笑似歡喜又似惆悵,“弦歌卻還是當(dāng)初的模樣,不曾有半分改變。”
“莫看我此刻這般模樣,其實(shí)我的年歲都足以當(dāng)你的祖母了。”弦歌雙膝盤坐,一手捏著下頜,淡淡道:“自跟著巽芳公主來到這蓬萊國,我?guī)缀跏强粗汩L大的,無論你長成了何種模樣,在我眼中,卻依然是個孩子,莫說我無心情愛,縱然我當(dāng)真要尋一個共度終生之人,那人也不會是你。”
“因?yàn)槲疑頌榉踩耍瑝蹟?shù)只短短數(shù)十載,無法與你攜手一生?”白衣青年緊緊盯著她,壓在琴案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數(shù)根琴弦。
弦歌輕哼一聲,羽睫輕揚(yáng),“若當(dāng)真是我傾心所愛,莫說是一個凡人,縱然是荒野孤魂惡鬼修羅我也絕不放棄,只惜到如今都不曾出現(xiàn)令我想與之相伴一生之人。”
話落,見青年怔怔出神不語,她霍然起身,一手理了理衣擺,漫不經(jīng)心道:“你也莫要想太多,你這般的男子已然足夠優(yōu)秀,只我情竅不開不解風(fēng)情不曾對你動心,且我只是匆匆一過客,如今只是暫留蓬萊。你如此大好青年,蓬萊國不少好女子對你有意,你大可去尋其他的女子共白頭。”
“弦歌何必這般輕賤我?”白衣青年垂首,看不清面上表情,只聽得嗓音低低的道:“縱然弦歌不愿接受我的心意,也無需如此棄如敝履、如同貨物般將我推向他人。”
“我并非此意。”弦歌眉頭輕皺,眼含不悅,“我只是不想你將心思花在我身上,荒廢了光陰。”
見青年仍是垂首不動,她哼笑一聲,眉眼一揚(yáng),“罷了,隨你怎么想。”話音落下,她拉了拉衣擺,徑自轉(zhuǎn)身離開。
“我如何會不明白你的想法?”待她身影遠(yuǎn)去再看不到之時,青年手上一用力,掌中的琴弦頓時崩斷,點(diǎn)點(diǎn)血跡自指間溢出,在琴身上落下斑駁紅痕,“我只是……不甘心罷了……怎能甘心……”
“好可憐,這人好像很傷心的樣子。”襄鈴以手掩唇,低聲道。
紅玉目光在雅意與百里屠蘇身上轉(zhuǎn)了一遍,意味深長道:“幸而雅兒妹妹的性子不似其姐。”
百里屠蘇被她這意有所指的話語擾得面紅耳熱,再也無心思考那白衣青年的琴聲與夢中太子長琴的聯(lián)系了。
一聲雷鳴,眼前場景頓時消失,方蘭生驚得跳起來,“消、消失了!果然是幻境!”
“操控這個幻境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為什么要讓我們看到雅兒的姐姐?”風(fēng)晴雪不解的看著雅意,“雅兒的姐姐現(xiàn)在又在哪里呢?”
“雅兒也不知道,雅兒也許久沒有見過姐姐了。姐姐比雅兒年長許多,在雅兒出生之前姐姐便已經(jīng)離開家了,這十幾年來也只寥寥回來幾次,近幾年更是音訊全無。”雅意搖搖頭,心中滿是疑慮,“聽娘親說過姐姐喜歡四處游走,行蹤不定,或許她曾經(jīng)來過這里?”
尹千觴雙手一拍,肯定道:“沒錯了,我們肯定是落入憶念之城了!”
紅玉眉頭輕皺,有些懷疑,“憶念幻城?卻是何地?”她輾轉(zhuǎn)千年也從不曾聽說過什么憶念之城。
“尹大哥指的是此地嗎?”雅意抿抿唇,急切道:“雅兒的姐姐已然杳無音訊多年,莫非便是被困在這名為憶念之城的地方?”
“誒誒,小姑娘別著急啊。”尹千觴抓著竹筒喝了口酒,見她面上滿含憂慮,知她憂心姐姐安危,也不好多賣關(guān)子,接著道:“嘿,這世上的東西多少都有些靈性,正如那些修道人常說的什么世間萬物有靈。人有思想有記憶,難道草木山石就沒有嗎?”
雅意似懂非懂,茫然道:“尹大哥的意思是,方才的那些畫面……是此處這些土石的記憶?”
“沒錯,”尹千觴指著空中,道道閃電伴隨著雷鳴劃破黑暗,“這兒雷電大作,力量動蕩肯定大得很,說不準(zhǔn)這些破爛石頭啥時候一被引出靈力,就會把它們以前見著的翻來覆去重現(xiàn)再重現(xiàn)……”
雅意頗覺有理,卻又有些悵然,“此處已成一片廢墟,縱然這些土石記憶的是過去的事,定然也是很久以前了……”
見她這般悵惘模樣,百里屠蘇伸手握住她的,低聲勸慰:“別擔(dān)心,你姐姐如今定然無恙。”
此話并非全是安慰,不管是夢中所見還是隱隱的預(yù)感,百里屠蘇莫名覺得,那與太子長琴有過復(fù)雜糾葛的女子的轉(zhuǎn)世定然非同常人。
雅意不知他心中想法,只無奈的點(diǎn)點(diǎn)頭,“雅兒知道,只是姐姐離家多年又毫無音訊,娘親平日里雖不說,可雅兒看出她是十分想念姐姐的。”
他二人在一旁低聲私語,一邊的尹千觴卻說了一番神神叨叨的陣術(shù)玄學(xué),直將方蘭生等人都繞暈了,不知不覺便附和了隨他前往東南方向?qū)ふ页隹诘奶嶙h。
眾人一路疾行,空中雷電越漸減弱,待最后前方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四周雷電盡皆卷入,雷電交匯碰撞間爆發(fā)出劇烈無比的靈氣,最為奇妙的,則是原本隨處可聞的雷鳴聲在此地卻一絲也無。
一行人來不及歡呼雀躍,便遭到盤踞此地修煉的鯤鵬所襲擊,將鯤鵬打傷趕走后,搜尋一番再尋不到其它出口,眾人無奈之下也只能一同踏入那前路難測的巨大漩渦之中。
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眾人雙手互牽,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亮光,隨著腳步的臨近,那亮光逐漸擴(kuò)大。
“什么人?膽敢擅闖東海龍綃宮!”
因著突來的亮光,雅意不由緊閉雙眼,耳邊卻驀地響起一聲呵斥。
她緩緩睜開眼,順著手上相握的另一只手看到了正望著自己的百里屠蘇,其余的同伴皆在身邊,周圍則圍著一群神情警惕的蝦兵蟹將。
眼見著這群蝦兵蟹將對突然闖入的眾人態(tài)度不善,延枚趕緊變身為夔牛原型以求對他們解釋清楚。
那蟹將無心為難同為水族的延枚,正欲要去稟報龍女之時,一道溫和的女聲傳來:“不必麻煩了。”
一對青年男女同步而來,那女子衣飾華麗、額上長有雙角,面容秀美動人;男子則身著繡青竹葉的廣袖白衣,玉冠束發(fā),青絲輕漾,星眸含笑,面容俊美絕倫,一身氣韻溫雅如仙,竟比身旁那女子更吸引眾人的目光。
“舅舅!”雅意目光一凝,待認(rèn)清來人長相,心中久別重逢的喜悅仿佛浪濤席卷,一把甩開百里屠蘇的手疾奔過去撲入那人懷中。
百里屠蘇手上一空,下意識伸手要將人拉回,待聽到雅意出口的呼喚,面色一怔,已經(jīng)伸出的手握了握又緩緩收回來,心間涌上一股莫名的忐忑來。
璧頌雅順勢將撲將過來的少女?dāng)埲霊阎校皇州p輕拍撫她的背,另一手輕柔的捏著她的臉細(xì)細(xì)打量,眉宇間也是掩不住的喜色,“小意居然長這么大了?跟你姐姐長得真像,舅舅險些認(rèn)錯了,還以為是你姐姐又回來了。”前腳送走了弦兒,后腳意兒又出現(xiàn)了,若非他知曉弦兒離家多年,與意兒也許久不見,還當(dāng)真以為是她們姐妹倆提前安排好的呢。
雅意并未深想,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小臉埋在他胸口使勁磨蹭,“雅兒好想念舅舅!這么多年不見,若非不識路,雅兒早就來尋舅舅了!”都怪爹爹拘著娘親不讓娘親出門,累得她也這么多年見不到舅舅。
一旁的華服女子此刻也看出了他二人的關(guān)系,淺笑開口:“此地講話多有不便,上仙與這位姑娘不如隨我入內(nèi)詳談。”她又轉(zhuǎn)向百里屠蘇等人道:“幾位的來歷想必也頗為有趣,不若一同入內(nèi),也好讓我聽一聽你們的海上見聞。”
百里屠蘇等人看向雅意,雅意看向璧頌雅,征詢他的意思。
璧頌雅手臂被雅意緊緊抓著,將眾人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淺笑點(diǎn)頭,“有勞龍女了。”
一行人隨著龍女綺羅進(jìn)入龍綃宮,雅意自是膩在璧頌雅身邊不動,百里屠蘇只在一旁神思不屬怔愣不語,其余眾人則在綺羅的詢問下一一講述了之前的遭遇。
“原來如此,諸位經(jīng)歷倒也曲折,好在有驚無險,平安度過。
”聽完了眾人的講述,綺羅心中好奇得解,細(xì)細(xì)解釋道:“那里乃是東海海底一方險地,喚作‘雷云之海’,很久以前龍綃宮也曾有鮫人不慎被卷入,萬幸得以逃脫。便如你們最初所料,雷云之海確為空間罅隙,并非什么蓬萊之境。”
她話語頓了頓,轉(zhuǎn)向璧頌雅道:“上仙也曾前往探尋過那雷云之海,想必對此知之甚多?”
“舅舅你也去過雷云之海?”雅意詫異不已,思及雷云之海中所見,不由急切道:“舅舅可曾見過雷云之海中出現(xiàn)過姐姐的幻影?”
璧頌雅輕頷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姐姐確曾于蓬萊國停留過,但那已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后來蓬萊國在天災(zāi)中覆滅,其中之一落入空間罅隙,雷云之海中的幻象,只是廢石土墟在靈力激蕩之下顯露出的過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