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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書院的老師一般分為兩種。第一種稱為教師,是由院長大人親自上門切磋學問贏來的,通常是那種曾經站在權利巔峰后來提前告老還鄉(xiāng)的人,又或者是懷不世之才見多識廣的賢人隱士,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書院老師;另一種稱為助師,由學院通過考試選取的品格端正的人才培養(yǎng),輔助教師指導學生功課,待其有能力之后可頂替因各種原因不能教學的教師之位,通俗的講就是備胎。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楊黎此刻正在努力的向備胎之路越走越遠。
楓葉林下駐足良久,前方帶路的小書童清點人數(shù)時發(fā)現(xiàn)少一人,折回尋找便看見盯著楓葉發(fā)呆的某人,頓時不滿的出聲催促:“考試即將開始,先生為何停留此地?景色雖美但是會停下來等待欣賞它的人,可若因此錯過考試未能入選,此景下次便無機會再次欣賞,先生請三思。”
小書童的語氣雖然有些不滿,可說出來的話既能提醒對方也不會引起他人的反感,卻是一個妙人也,可見書院對培養(yǎng)人才真的很有一套。
“多謝提醒,在下見此美景迷失心志忘記重事,卻是不妥,還請見諒。”楊黎很是誠懇的向對方道歉,若是換成別人,對方肯定不會提醒自己而是等著看自己錯過考試時悔恨的樣子。
小書童笑了笑沒說什么,轉身帶著楊黎前去考試的地方。被楓葉林迷失心志的人有很多,他們總是會找各種借口來掩飾自己,害怕別人知道他們心志不堅容易被美色迷惑,這個年輕的書生是第一個敢于坦誠自己意志缺陷的人,是個有趣的人,希望他能留下來,小書童如是想到。
楊黎跟隨小書童離開楓葉林,走前回頭再次看了眼那片楓葉,隱約看見林子深處有兩個人影在小聲說著什么,搖了搖頭沒有多想。
“蘇蘇,不是說帶我來看美女的嗎?可為什么這里全是又蠢又笨的書生,很沒意思,你是不是又帶錯路了?”
“稍安勿躁!”
“不躁也行,那你必須告訴我泊岸崖下留詩的那人是誰?還有那盆七色海棠又是誰的?我才不相信一個連仙人掌都可以養(yǎng)死的家伙會養(yǎng)花?”
“忘記了。”
“真當我傻啊,你不說,本小姐早晚也能查到,哼哼!”
……
書院某個寬敞的小廣場處,近兩百個年紀較大的文士站在那里焦急等待考試的開始,兩天前和楊黎打賭的那位中年文士也在其中,而此次書院招收助師的名額僅有七名,競爭之激烈可見一二。
中年文士看見姍姍來遲的楊黎冷笑一聲,轉頭朝著身邊的同伴故意大聲的說道:“哎~世風日下啊,這年頭什么樣的人都有,小小年紀不懂得尊重長輩也就算了,竟然還擺這么大的譜,讓這么多長輩等他一人,本事可真大啊。”
楊黎邁進小廣場的右腳頓住,只見前方一股沖天怨氣撲面而來,小夫子差點被它沖倒。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其他人聞言目光瞬間集中在楊黎身上,在一群平均年紀四十多歲的文士中間,年齡不到二十的楊黎顯得格格不入。楊黎不好意思笑了笑,一個勁的向大家賠罪,態(tài)度很恭敬。周圍的文士見狀很滿意楊黎抬舉的行為,點了點頭沒再理會,他們心中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書院助師的名額。
正所謂文人相輕,讀書人都是小心眼,中年學士也不例外。他見楊黎后退一步還不死心,繼續(xù)步步緊逼,一副不逼死人不放手。
“哎呦,態(tài)度怎么突然變好了,前兩天不還是叫囂著什么學無先后,達者為先嘛。還說自己比我們所有人都強,就算年紀比你大,書讀的比你多,也不是你的對手來著,態(tài)度很囂張嘛。”
中年文士的話讓楊黎吐血三升,大哥我啥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啦?你不能胡亂添油加醋啊?這樣很拉仇恨的。果不其然,其他文士聞言再次把目光集中在楊黎身上,但是這次卻很不友善,畢竟人人都要臉面被別人踩臉那可是深仇大恨,決不輕饒。
楊黎苦笑,本打算息事寧人的,可看來有些人你不狠狠打他的臉他就敢跟你不要臉。真的好想和這什么鄭舉人說一句曾在南晉雜書上看過的那句話,你丫是不是腦白金吃多了?
深吸一口氣,楊黎眼神平靜的看著中年文士神色淡然的說道:“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則民謹于言而慎于行。”
沒有大聲失禮反駁,也沒有道歉后退,只是引用《禮記·緇衣》一段話而已,可是這句話卻讓中年文士面紅耳赤、如鯁在喉。其他文士再也不敢小瞧楊黎了。
“時間到了,進去考試吧。”
小廣場前方一間屋子里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隨著書院主考官話音落地,幾位小書童快步從里面走了出來將人群分成四份,依次引進周圍寬敞無人的課室入座,銅鐘響起,書院招生招師測試同時開啟。
沒有人察覺到小廣場的邊緣處一位身穿白色書院教師服的老者已經在這里站立多時了,他路過此地,并非此次主考的考官,親眼目睹了事情發(fā)生的經過和結局,沒有插手也沒有阻止,就那么一直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待考生們全部進場后便轉身離開,一句話也沒說過,只是在走前深深看了眼楊黎離開的背影。
在來前,楊黎曾問過當年參加過書院招師考試的前輩,得知書院考試一般分為三場。第一場是筆試,考查在場者的功底;第二場是單獨面試,通過回答書院在職老師提的問題了解一個人的品性,兩場考試都合格者便被錄取;至于第三場,聽說是書院最厲害的夫子(就是院長大人)親自主持,但是至今也沒聽說有人參加第三場測試的。
課室里,楊黎端正的坐在課椅上看著面前的試題眉頭輕皺,這是那位高人出的題啊,她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就算把《九章》《統(tǒng)歸》全部吃透估計能做出此題的人也少之又少吧?
“傳聞前唐有一小國名曰天寒,其國擁有西北無盡草原之地以四色戰(zhàn)馬文明天下。戰(zhàn)馬為黑白棕黃,又分公母。先以公馬論數(shù),白公馬數(shù)為棕公馬總數(shù)加黑公馬半數(shù),又加黑公馬數(shù)三分之一。
黑公馬數(shù),則為黃公馬數(shù)四分之一,另加黃公馬數(shù)五分之一,再加棕公馬總數(shù)。黃公馬數(shù)為白公馬數(shù)六分之一,另加白公馬數(shù)七分之一,再加棕公馬總數(shù)。
再論母馬數(shù),白母馬數(shù),為黑母馬總數(shù)三分之一,另加黑母馬總數(shù)四分之一。黑母馬數(shù),則為黃母馬總數(shù)四分之一,另加黃母馬總數(shù)五分之一。棕母馬數(shù),則為白母馬總數(shù)六分之一,另加白母馬總數(shù)七分之一。
且問天寒戰(zhàn)馬,共有幾匹?”
鬼他媽的知道有幾匹啊!
在場所有的文士全部被這第一道題目給坑住了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就連精通算術的鄭文才(就是一直和楊黎作對的中年文士)也臉色發(fā)白,這道題目一看就是計算量非常龐大的那種,他一點思緒也沒有,轉頭看見后方聚精會神計算的楊黎眼神有些陰冷。
題目雖然很麻煩,不過對于楊黎來說小意思而已。記得當年她為了不讀書曾試圖挑戰(zhàn)老爹,老爹不知道從哪里弄了一道比這還厲害的題目,楊黎算了三個月都沒算出來,最后老老實實繼續(xù)讀書,不過那道題后來還是被她解了出來。
小半個時辰后楊黎終于算了出來,看著紙上的幾個數(shù)字長長舒了一口氣,后面幾道試題是測試考生的基本功,這個是楊黎的拿手好戲。
試題答道一半的時候,楊黎突然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好似一根針猛地扎在她的胸口特別痛。怎么會這樣?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痛來得快去得也快,給人帶來強烈的警覺卻不留下任何提示,楊黎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能多慮了,大概是最近為了備考的事情沒睡好出現(xiàn)幻覺。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答題。
“天下之勢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
行云如流水的筆尖突然停住,靜靜停留在“疾”字上方半天未動,墨水在筆尖慢慢聚集成一團,越變越大最終滴落在白紙上,墨點一點一滴擴散,最終染黑了一片。楊黎木楞的看著窗外,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答題已經被污染。
巡考的教師路過楊黎身邊之時,看見臟兮兮的試題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繼續(xù)巡考,某個人不小心就在他的心里上了黑名單。
剛才她好像聽到娘子的呼喊聲,可一轉眼又不見了。
“相公,快點來救我和殊殊~”耳邊再次傳來娘子輕微的呼救聲,聲音焦急不安,好似說話的人此刻面臨生命危險。
砰!
楊黎放下毛筆豁然起立,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快速沖出考場,滿頭大汗的鄭文才抬頭看著楊黎的背影露出莫名其妙的笑意。
娘子,你在哪里?
腦子里一片空白,楊黎已經忘記思考自己為何會聽見娘子的呼喊聲,現(xiàn)在的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柳夕和李殊,親眼確定她們平安無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她顧不得了。
書院門口,一個小鬼頭被書院護衛(wèi)攔著門外,急得團團轉。楊黎認識他,他是蔡大娘的小孫子。小鬼頭看見走出書院的楊黎大喜,帶著哭腔跑了過來。
“楊大哥,不好啦!柳姐姐和殊殊出事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