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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船艙,秦王沉著臉端坐扶手椅上,王府頭號幕僚萬先生半邊屁股挨著椅子,上身微微前傾,恭敬聽著秦王吩咐:“……防患于未然,給太子寫封私信,把進了河東地界事說一說,河東今年算不得荒年,各地年成上頭,閃先生明白,你問問他,查一查往年河東情形,這樣乞丐遍地要出大事。”
萬先生凝神聽著,點了下頭試探道:“黃大人不大妥當?”
“嗯,做到前頭總沒有錯,爺雖說不怕他咬,可被他這樣小人咬上一口,讓人惡心,信也別多說,嗯,分幾天寫,把日子提到咱們入河北界次日,讓人日夜兼程遞給太子府,隔兩天再寫一封,一,說說咱們施粥事,二,說說河北**吧,點到為止,別多說。”
“嗯,明白爺意思了,河北地界閃先生熟,等會兒我和他商量商量,寫好了,拿給爺看過再發(fā)出去,那進上折子?”萬先生又問了一句,秦王搖了兩下折扇,想了想道:“日子提到入河北次日,別多說,只說咱們施粥救濟事,點一點就成,咱們是來巡河工。”
“爺放心,這分寸上不會錯了,那我這就去寫信了,爺還有什么交待?”萬先生笑道,秦王想了想道:“先下去起草吧,我看了再說。”萬先生答應一聲,站起來告了退,退了幾步,才轉身出了船艙。
秦王站起來,慢慢踱到窗前,出神望著岸上生機盎然一片綠色,這黃敬賢今天一進來就別扭,極不對勁,倒了那茶,就是和自己明鑼明鼓了?這事,是因為仙草?這怎么可能,一個姬妾而已,那是為了什么事?太子地位穩(wěn)固……象他這樣,搏清名不過是為了登龍直上,仙草雖說粗陋不讀書,天資卻極好,看事明白透徹,這黃敬賢可不就是靠搏清名一路青云,難不成,他這次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秦王人和手里折扇一起僵住,可不是,他如今已是封疆大吏,若要再進一步,就是入主六部,封閣拜相,要搏到這樣位極人臣,確實非得打掉自己這樣臉面才好用。秦王輕輕錯了錯牙,想倒好,怪不得一見面就舉說什么蘇妲己,當年自己京城歌舞升平,他就御史臺四處咬人,那時候他可沒放個半個屁!
那時候他還不敢得罪自己,這會兒要入閣拜相,要造聲勢,打自己這個尊貴親王臉上位,再合適不過,真是瞎了狗眼失心瘋了,爺是那么好欺負?
秦王深吸了口氣,揚聲叫了心腹小廝進來吩咐道:“飛鴿傳書京城,留意河北進上折子,特別是密折,給爺看好那個黃敬賢。”小廝干脆答應一聲,垂手退了下去。秦王又凝神想了一會兒,剛坐下拿起本書,端起茶喝了兩口,萬先生就和閃先生一起進來,將起草好兩封給太子信,和一封進上折子呈給秦王,秦王仔仔細細看過,提筆將信抄了一遍,兩人當即用漆封了信,再套進大竹筒里,這才告退出去。
秦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拖著腳步,懶洋洋往后后艙尋林仙草解悶去了。
林仙草從那天起就安份無比,她能做做過了,不能做,也做了,這后面到底會怎么,誰也不知道,都說天地自有公道,可又說因果三生,說不定云秀她爹前生欠了黃敬賢呢,因果事,除了佛祖,誰能說清楚,這公道不公道,那就不清道不明了。
算了,不想了,成,是命,不成,也是命,不想這個,想想自己,自己出路哪里?那王府絕不是終老善地,若要離了王府……這些日子天天跟著王爺外頭跑,外面情形也看明白,就是出來立個女戶也不是難事,可難就難,自己又不象云秀,走到哪兒都不顯眼,要想出來,一,得找蘊秀門護著,二,得有銀子,唉,其實一而二,二也是一,就是得有銀子,這銀子不是幾百幾千,是幾十萬上百萬!
林仙草痛苦萬分哀嘆了一聲,到哪兒弄那么多銀子去?別說幾十萬兩,自己這輩子連一萬兩銀子都攢不到,這日子好沒意思,林仙草垂頭喪氣、蔫巴巴窩搖椅上,一時覺得萬念俱灰。
秦王大船平遠碼頭直歇了五六天,才收了錨,慢慢順流而下,不過走了一天,到了安福碼頭,就又停下了。
京城秦王府,秦王妃有些心神不寧二門里上了車,往宮里進去,皇后召她進宮,她昨晚上剛陪皇后說了一下午話回來,這一大早就讓人急召她進宮說話,出什么事了?
秦王妃熟門熟路進了皇后宮中,行了福禮,自己常坐地方坐下,看著皇后,奉承了幾句吉祥話兒,皇后揮手屏退眾內侍宮女笑道:“你們都去歇著,讓我們娘倆個自自說話兒。”
宮女內侍垂手退出,秦王妃心里是驚詫非常,臉上卻是紋絲不變,一分異色也沒有,皇后轉頭看著她,直截了當問道:“你們王爺有個小什么林仙草小妾?”
“是。”秦王妃加愕然,這皇后怎么知道林仙草了?秦王妃只怔了一瞬,忙帶著得體笑容,接著解釋道:“這趟王府出巡河工,就讓她跟出去侍候了,這林姨娘也沒別長處,就是能吃苦。”
“還真有。”皇后仿佛沒聽到秦王妃后面話,輕輕嘆了口氣,看著秦王妃道:“你們王爺什么都好,就是這愛美色這一條,從小我就一直說他,他就是改不了,左一個右一個,不管好孬,賢不賢,只要生好看,就往家里攏,這林仙草是個什么來歷?怎么讓她跟著巡河工去了?”
“娘娘說極是,”秦王妃對皇后這話是打心眼里贊同,忙先應了一句,才接著答道:“林仙草是王爺前年巡邊時候,從邊地帶回來,說是駐守涼城柳將軍買了送給爺,爺看她還算本份,就帶回了王府,這趟侍候爺出巡河工,一路上都得船上,也是件辛苦事,府里幾個姨娘,也就數她是個肯吃苦不挑剔,就讓她去了。”
“聽說她極有心計,不賢很?”皇后直接追問了一句,秦王妃怔了下,臉上又是想笑又不敢笑看著皇后道:“賢字,她雖說不算不賢,可這賢,也算不上,她也不知道什么是賢,可若說心計,不瞞娘娘說,這林仙草倒真算不上,她沒讀過書,不識幾個字,人吧,唉,真不知道怎么說她才好,幾個姨娘里頭,她笨,手笨嘴笨心笨,爺說過她一回,說她好就好魯直兩個字上,高興了臉上,不高興也臉上,有什么話直說不轉彎,看著她就省心,娘娘聽聽。”
皇后眉頭微微蹙了蹙,舒了口氣道:“我就說,你們王爺雖說荒唐,可分寸上不差,怎么能容姬妾侍婢干涉政務?”
“干涉政務?”秦王妃嚇了一跳,忙站了起來,皇后擺手道:“你坐,咱們就是家常說話兒,你們府上姬妾太多,我是怕那用心不良混進去,這才叫你進來問問。”
“娘娘明鑒,旁人倒不敢說,這林仙草,說她干涉政務,這話怎么說呢?別說讓她干涉,只怕她連聽都聽不懂,我記得有一回也不知道怎么說到火耗上,她呆頭呆腦聽了半天,拉了我一個丫頭問說‘火耗是什么樣?是不是跟燒餅差不多?”您聽聽,我后來說給爺聽,爺笑杯子都掉到地上了,就這樣,她能干涉什么政務?”
皇后也‘噗’笑出了聲,越想越笑,笑了好半天,才透了口氣,抬手按著胸口道:“笑痛,這林仙草竟是這樣,可見這刁人告惡狀有多厲害,行了,這事我知道了,回頭我跟皇上說一說,你們王爺愛美色這壞毛病,也是皇上慣出來,這么個大字不識幾個呆人,就是想禍害,她也找不著門徑,這事再別提了,就這樣吧。”
秦王妃忙站起來恭敬答應,又陪著說了好大一會兒話,才告退出去。
上了車,秦王妃陰著臉出了一路神,進府二門里下了車,站著想了想,讓人叫了大管事程無明進來,吩咐諸丫頭婆子遠遠侍候著,看著程無明低低吩咐道:“你尋個心腹穩(wěn)妥,悄悄給王爺送封信去。”
程無明答應了,親自等正院門口接了信,挑了名穩(wěn)妥知心小廝,命他日夜兼程送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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