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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王又歇了一天,只讓人吩咐黃大人到前面平遠(yuǎn)碼頭候著。
秦王船隊離平遠(yuǎn)碼頭一里多遠(yuǎn)泊著,黃大人居首,引著河北諸官依次上了秦王樓船,諸官垂手恭敬侍候船頭甲板上,黃大人跟著護(hù)衛(wèi)進(jìn)了船艙,林仙草還是一身小廝打扮,緊挨秦王椅子后面站著。
這是早上林仙草求來,秦王滿不乎隨口就答應(yīng)了,他荒唐愛美人名聲由來已久,從前美人環(huán)繞、吹拉彈唱著聽屬官回事都常有,何況這么件小事。
黃大人一絲不茍磕頭見了禮,肅身起來,正要往旁邊坐下,眼角余光正瞄見林仙草雙手抱胸前,沖他微微抬著下巴,滿臉得意洋洋,仿佛剛剛受了跪拜大禮是她,黃大人喉嚨重重滾了滾,強(qiáng)忍著怒氣移開目光,端坐到鼓凳上,擲地有聲說起了河北這一段河工安排。
這一說就是大半個時辰?jīng)]住嘴,只聽林仙草耳朵嗡嗡作響,左腳右腳不停換著身體重心,秦王依舊端坐著,手里折扇還跟半個時辰前一樣節(jié)奏,就那么有一下沒一下?lián)u著,仿佛才聽了不到一刻鐘,林仙草佩服非常看著秦王,難得他也有點(diǎn)長處,至少這坐功不錯,耐性也好,聽了這半天渣話廢話,一絲不耐煩都沒有,看樣子是磨練出來了,照正理推測,他應(yīng)該是常聽這樣廢話,聽習(xí)慣了才練出這等功夫,照這么說,這個朝廷也夠爛,也不知道爛到什么份上了,要是沒等自己壽終正寢就天下大亂了……
林仙草輕輕搖了搖頭,這都想哪兒去了,不過照穿越定律,天下真要大亂了,自己是不是就要大放光彩了?唉,估計不行,自己穿好象不對,好象哪兒出了差錯,長這么禍害也沒人見人愛,關(guān)鍵時候從來沒人搭救,大約屬于穿越中次次品那一級……
“仙草!”秦王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叫回了神游萬里林仙草吩咐道:“爺茶涼了。”林仙草忙上前端起秦王杯子,轉(zhuǎn)身遞給云秀,云秀下去換茶,林仙草轉(zhuǎn)回身,正迎上黃大人直直目光,林仙草心里咯噔了下,瞇著眼睛緊盯著黃大人,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自己脖子上虛劃了下,扯著嘴角無聲冷笑,黃大人眼睛驟然縮起,秦王急轉(zhuǎn)身看向林仙草,林仙草已經(jīng)面容安然垂下了眼簾。
秦王看看林仙草,又轉(zhuǎn)身看了看緊繃著臉黃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有似無皺了皺眉頭。
云秀端了茶出來,林仙草恭敬將杯子放到秦王面前,看了眼黃大人面前杯子,轉(zhuǎn)頭看著秦王笑道:“黃大人茶也該涼了,黃大人說了這半天就沒住過聲,為國為民多辛苦哪,我親自給他沏杯茶,爺看可好?”
秦王點(diǎn)頭笑應(yīng)了,卻滿眼狐疑看著林仙草,林仙草也不理他,掂著腳尖,輕上前端起黃大人杯子,背對著秦王,瞇著眼睛露出滿臉冷笑看著黃大人,端著杯子退了兩步,這才轉(zhuǎn)過身,臉上已是一片靜喜。
云秀莫名其妙跟著林仙草轉(zhuǎn)進(jìn)后面小隔間,從林仙草手里接過杯子放到一邊,又取了干凈杯子沏了茶,放到托盤里遞給林仙草,林仙草左右轉(zhuǎn)著頭,一眼看到旁邊筆硯,忙倒了點(diǎn)涼茶硯臺里,拿起墨磨了兩下,將墨汁倒進(jìn)了杯子里。
云秀要攔已來不及,要叫又不敢叫,只氣翻著白眼,轉(zhuǎn)身拿了個杯子準(zhǔn)備另外沏茶,林仙草卻伸手拉過她,俯過去耳語道:“等會兒黃大人走了,想法子把這茶倒了,不管倒哪里,總之別讓王爺看見。”云秀困惑看著林仙草,林仙草不耐煩踢了踢她小腿低低罵道:“笨!”云秀翻了個白眼,點(diǎn)了下頭。
林仙草姿態(tài)優(yōu)美托著托盤出來,看著黃大人,笑顏如花將那杯墨黑茶放到了黃大人旁邊幾上,垂下托盤退了兩步讓道:“這是我親手沏茶,請黃大人潤潤喉。”
黃大人鐵青著一張臉,緊盯著林仙草手里那杯黑墨墨‘茶’,眼角飛連連抽動不停,這茶里有毒!她竟敢他竟敢就這么鴆殺自己這樣封疆大吏!他怎么敢?他怎么不敢?他是皇上嫡親兄弟,殺了自己報個病亡黃大人藏袖子里手攥生疼,自己,決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就是死,也要搏一把!黃敬賢調(diào)轉(zhuǎn)目光,凌利非常盯著林仙草,林仙草笑容依舊,垂手退到秦王身后,將托盤遞給云秀。
秦王微微皺著眉看著黃大人,林仙草稍稍俯□子低低嘀咕道:“他罵了我,倒象我罵了他一樣!”秦王沖林仙草抬了抬手指,示意她噤聲,搖著折扇,看著黃大人笑道:“黃大人請。”
黃敬賢目光閃動,看看杯子,又看看秦王,慢慢端起杯子,沖著秦王舉了舉,見秦王笑著抬手相讓,慢慢將杯子舉到嘴邊,目光還是盯秦王身上,秦王臉色沉了沉,‘啪’收起了折扇,冷著臉看著黃敬賢,黃敬賢慢慢放下杯子,沖秦王拱了拱手道:“王爺厚愛,下官當(dāng)之有愧!下官別無他想,唯愿這河年年平安,為兩岸百姓造福,這茶,下官就借花獻(xiàn)佛,敬了這河神吧。”
說著,不等秦王說話,端著杯子兩步竄到窗前,抬手將茶潑了出去,秦王氣臉色發(fā)青,冷冷看著黃敬賢,手里折扇一下接一下?lián)u個不停。
林仙草緊繃著臉,興高采烈看著熱鬧,這姓黃心眼真多,還真當(dāng)是自己下了毒呢,看樣子,他還疑心到王爺身上了,也是,王爺不指使,自己一個貓狗一樣小妾,怎么敢給他這樣一方大員下毒?不想活了?他居然沒當(dāng)面跟王爺翻臉叫起來,他真叫了,自己立馬就沒戲唱了,可見這姓黃絕對不梗直,心眼真多,竟借著敬河神把茶倒了,他反應(yīng)真,以前被人下過毒?還是他毒過別人?這一倒,倒真是好,省了云秀力氣了。
秦王折扇扇風(fēng)陣陣吹到林仙草身上,林仙草垂眼看著秦王,扇子搖這么急,看樣子是生氣了,也是,當(dāng)朝第三尊貴王爺,賞人杯茶,人家敬神了,這面子跌厲害。
黃敬賢潑了茶,神情安穩(wěn)下來,轉(zhuǎn)身放下杯子,掃了眼林仙草,沖秦王拱了拱手道:“古人不飲盜泉之水,下愿敬而法之。”林仙草怔了怔,這姓黃反應(yīng)真,喵,還不飲盜泉之水,盜泉那水還不愿意讓你飲呢!人家盜也是盜亦有道!
秦王臉色稍稍和緩了些,卻依舊陰沉著臉,伸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原來爺這里都是盜泉之水,說起來這水也算你河?xùn)|地界,這河?xùn)|乞丐成群,水皆盜泉,黃大人治理好。”
“王爺提到這乞丐,下官有一言要說,下官讓人尋那些乞丐打聽了,那乞丐說,這船上一位小娘子說了,只要跟著這船,天天大白饅頭大米稀飯管飽,隔三五天還發(fā)大錢,這騙誘乞丐隨船而行,不知道王爺知道否?又是何用意?”黃敬賢語氣里不怎么有善意。
秦王‘啪’收了折扇,用扇子點(diǎn)著黃敬賢道:“爺一進(jìn)河北界,滿眼皆是餓莩乞丐,怎么啦?爺讓人給這些可憐之人幾頓飽飯,就惹著黃大人了?難不成黃大人是有心要餓死滿河北府百姓?”
“王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是說,這中間必有人生風(fēng)起浪!”黃敬賢拱了拱手,**解釋道,秦王氣臉色鐵青,抬了抬手道:“爺沒功夫跟你打嘴仗,爺知道你做過御史,是出了名鐵嘴鋼牙,行了,你告退吧,爺這趟只巡河工,你事,咱們回頭再說。”
黃敬賢耳朵下那塊肉重重抽了抽,沉著臉長揖到底,甩著袖子轉(zhuǎn)身出去了。
林仙草輕輕嘆了口氣感嘆道:“他哪是鐵嘴鋼牙,他渾身上下全是鋼刺,這是枚鐵荊棘,好嚇人,您可別惹他。唉,當(dāng)清官真好,只要一個錢不收,過精窮、餓得精瘦,就可以胡作非為,誰敢管誰倒霉,我也要做清官!”
秦王氣抬手重重敲了林仙草一個爆栗子:“他別惹了爺才是!爺能怕他?!哼!”
林仙草痛捂著頭往后退了兩步,秦王折扇搖飛,沖林仙草揮手道:“你先回去。”林仙草一聲不敢多說,和云秀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艙,直往船尾回去。
云秀莫名其妙緊跟著林仙草到了船尾,林仙草跌坐搖椅上舒服嘆了口氣,云秀左右掃了一遍,見四下無人,湊過去捅了捅林仙草問道:“那茶?那里頭滴了墨汁,那黃大人怎么一聲不吭就敬神了?王爺生氣了。”
“嗯,你沒看明白?”林仙草示意云秀推一把搖椅,舒服邊搖邊問道,云秀忙連連點(diǎn)頭,林仙草長長呼了口氣,閉著眼睛悠然道:“那就對了,要是連你都看明白了,就說明這把戲本草玩砸了,如今看來,本草玩不錯,唉呀,你家主人真是聰明啊。”
林仙草得意晃來晃去,云秀斜斜瞥著林仙草,憋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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